楼至睡梦之中屡次听得霓裳环佩细碎之声,声响虽是轻柔,只因楼至江湖之中几番经历生离死别,是以十分戒备,只是昨夜纵情太过,却是懒得抬眼,心下寻思不过外间侍女进来预备服侍梳洗,身子略略扭动,只觉身后蕴果谛魂的手臂还环在自己腰身之上,便放心继续沉眠。
又不知过了几何,楼至只觉面上焯燃之气,似是有人亲吻自己,却是蕴果谛魂的气息,也不抬眼,闭着妙目噗嗤一笑道:“昨儿你是受用够了,快别闹,让我再睡睡,质辛醒了你去打发他早课罢。”说罢意欲翻身朝里睡了,却给蕴果谛魂扳住了膀子动弹不得,少不得抬眼欲嗔,谁知辅一睁眼,却觉满室光辉,眼前竟不见了蕴果谛魂的踪迹。
楼至觉得满目光华,睡眼惺忪之际隔着帘栊却瞧不清爽,只得揽衣推枕披了贴身中衣伸手打起帘子,却见牙床之外半个服侍的人也没有,方才逗弄自己之人分明是蕴果气息,如今却也不见了踪迹,再往远处观瞧,却是着实吓了一跳,放眼望去,偌大外间与前厅相接之处摆满了琉璃屏风,楼至素知琉璃乃是珍贵之物,当日自己嫁妆不过一坛琉璃女儿红,便已不知价值几何,如今见着满眼的琉璃屏风,少说也有数百架,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他虽深知蕴果谛魂资历雄厚,却不想竟是富可敌国,更有甚者,那每架琉璃屏风之上,都陈列着一件金缕衣,件件可堪媲美自己珍爱的九重纱衣,楼至虽然见多识广,此时见了如此满目琳琅旷世珍宝,却也忍不住赞叹起来,披衣趿鞋流连于华服林立之处,几番观赏,细看那些金缕衣规格,却是进上的东西,袖下领口皆有织造局大印,与自己身上九重纱衣一般无二,楼至疑惑之际,意欲出往前厅寻觅蕴果质问,只觉前厅方向满目光华,拂开万重纱衣疾步探寻之际,却见纱衣丛深之处,竟是一件凤冠霞帔,正红的霞影纱之上,明黄金线绣着游龙戏凤的图样,那凤冠亦是打造成金凤振翅的样式,前端竟镶嵌着百架垂珠。
楼至伸手捻了一颗珍珠在手内观瞧,只觉色泽通透、圆润可爱,单这一颗便已是连城之璧,何况这百家垂珠只做凤冠前端掩面之用,楼至久在佛乡修行,不知世间竟有如此奢华之物,正在感叹之际,却觉身后一人将他拦腰抱住,楼至大惊回顾之下,却是蕴果谛魂含笑抱着自己,不由放松身心停止挣扎,一面蹙眉问道:“我睡了这一夜,敢情你竟上山做了强盗不成?”
蕴果闻言失笑道:“这话从何说起?”楼至回转过来指着满室珠玑问道:“若你不曾做了强梁,这些爱物从何而来,还不招认。”蕴果谛魂爽朗一笑道:“昨儿弄脏了你的衣裳,这些是赔给你的。”楼至此时方想起昨日夜半私语之时,蕴果谛魂曾戏言脏了他的衣裳,今日便赔他几件,谁知一夜工夫,他竟有本事敛来如此众多倾城之物,旁的不说,单那一套凤冠霞帔,那颜色制度,却是当今正位中宫方能德配,自己又何德何能,若是因此风月故事,倒连累了蕴果谛魂给人抓住了越制之嫌的把柄,自己岂不是成了红颜祸水,想到此处深觉惊惧,连忙捉了蕴果谛魂的衣袖正色劝道:“当日我指掌佛乡之时你如何规劝我来?你原是最谨慎妥当的一个人,怎的如今年纪渐长,倒越发不知稳重起来,这样的玩笑在府内倒也罢了,只是劳民伤财不说,万一有个有异心的传了出去,外面不知说出什么好听的来,你与朝中多有来往,就算不曾亲见,也该深知当今天子不是个好惹的,万一走漏了风声,单这一件凤冠霞帔便是要命的勾当,你几次三番在子嗣上纠缠于我,怎的如今这般不知老成持重,我哪还敢允了你,倒没得将来犯了案,连累了咱们的孩儿。”说罢愁眉深锁起来。
蕴果见楼至如此担心自己,心下蜜意泛起,将他搂在怀内安抚道:“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当今天子如何?却是难为我不得。”楼至见他言语轻狂,连忙伸手掩住蕴果的双唇道:“才说你轻狂,又说这些,叫我与孩儿镇日为你悬心,你怎么过意得去,如今质辛虽然长了几岁,到底尚在冲龄,我与你相许以来,放肆几何,如今不知腹中……”说道此处到底羞得满脸通红,低头缓了缓神色方继续说道:“如今不知腹中是否有了小孽障,劝你安分些罢,收敛行迹也好叫我们放心。”
蕴果谛魂闻言一怔,伸手抚上楼至的肚子,在上面轻轻摩挲着,面上却波澜不惊,心思不形于色,楼至以为自己说了此番闺房私语,正有把柄落在他手中,却不想蕴果谛魂竟蹙起眉头,似是思量着什么,楼至见状心下不安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蕴果谛魂给他如此一问,方才回神笑道:“给孩子取名字呀。”楼至方才还在担心蕴果思虑之处,如今见他竟是为了此事计较,脸上又是一红,捶了他几下道:“还道你是正色听我规劝了,谁知竟是为了这个,我的身子又没有桃汛之期,都还不知道有没有呢,真是个‘无事忙’”。
蕴果谛魂听他娇嗔自己,爽朗一笑道:“你若是着急,今晚一定鞠躬尽瘁。”说罢在楼至唇上一吻,将他搂在怀中隔着中衣轻薄起来,楼至笑着推他道:“快别闹,咱们去瞧瞧质辛的功课罢。”说罢回身跑了,却给蕴果谛魂一把捉住了中衣的衣襟,伸手一掀,将楼至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