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楼至在王迹的精心照顾之下,身子日渐大好,与王迹相处也不再拘泥,倒有了几分朋友之间的心有灵犀之意,楼至婚后鲜少与外人见面,最多不过与自己两个同门尚有来往,但他师姐弟二人又皆以楼至已经出嫁为顾虑,不肯常来亲近。是以楼至深居简出,虽有蕴果质辛陪伴,仍不免寂寥之感,如今得了王迹这么个朋友,倒觉得新鲜有趣,王迹得空便与他谈讲医理,熟识之后,天文地理风土人情渐渐无所不至,他云游甚广,兼之个性洒脱,颇有名士之风,遂能将各地风物、稗官野史讲得如茶楼酒肆之间的说书先生一般,常常引得楼至意犹未尽,只是他顾虑楼至病体初愈,不肯多与他盘桓,不过偶尔一谈,是以更觉有趣。
这日恰逢王迹坐馆去了,初春天气回暖,楼至正在百无聊赖之际,不知今日作何消遣以销永昼,却见度如何偷偷溜到他窗下,敲了敲窗棂。
楼至噗嗤一笑道:“好个出家人,却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度如何对他打个嘘声说到:“快别问,跟我来。”两人行至花园隐秘之处,度如何长吁了一口气道:“这个剡冥,这几日缠的我一点儿空也不得,好不容易趁他上学堂去了,我方得了空来找你。我本不欲理他,可是转念一想,这孩子性子纯良,又是个练武的好材料,若是荒废了,倒是可惜了他。只是他兄长严厉,严禁他们习武,你没见他给他兄长请安的光景呢,活脱脱耗子见了猫似的,真是可怜。”
楼至笑道:“王相公再不是这种人,可见你是扯谎。”度如何嘻嘻一笑道:“哟,怎么几日不见,倒改了称呼?”楼至含嗔看了她一眼,度如何虽是师姐,无奈楼至是自己的掌门师弟,性子又稳重严谨,是以不敢多开玩笑,连忙陪笑道:“你道那王相公是谁,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呢。就是对我也只是客情而已,平日里遇见了我和剡冥,正眼都不瞧我们一眼。可见他对你必然敬重有加,是以另眼相看。”
楼至听说王迹如此看重自己,内心不觉一动,连忙一阵咳嗽掩饰过去了。度如何见他咳嗽便关切说到:“虽是初春天气,到底乍暖还寒,你可要保重身子才是。”楼至一笑道:“多谢师姐关心,我近日来可是大好了。只是初春往后日子越发长了,王相公又嘱咐我不要出门,仔细旧疾发作,是以镇日百无聊赖。不知师姐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营生以供消遣?”
度如何顽皮一笑道:“我还道你出阁之后性子越发稳重了,却原来比同门学艺之时还要淘气,此处风光与京城相比别有意趣,你来了数日,却只在学堂之内盘桓,不如咱们上山去,过了夜看了日出再下来,你道可好不好?”
楼至听说要在外面过夜,略略沉吟道:“这如何使得?要是给王相公知道,他虽然嘴上未必责备于我,心内必然认定我是个耽于悠游之人,若再染了风寒,倒更不好。”
度如何听见楼至如此在意王迹的感受,不由内心疑惑,两人不过萍水相逢的交情,怎么说得如同旧相识一般,再忆起往日楼至对蕴果谛魂的在意,深为忧虑,但转念一想,师弟绝非水性之人,想必成婚以来皆以家人为重,不曾来往过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如今却难得与那王相公投缘也是有的。便释怀一笑道:“这个容易,我已经向剡冥打听清楚了,那王相公今日散了学便要去邻村出诊,听说是个弄璋之喜,看那光景,天明之前是断断回不来的,你我看了日出便下山,必定能赶在他之前回来,我临走时再嘱咐剡冥一番,便可以放心了。”楼至还想再说,怎奈渡如何一力撺掇,自己又不好拂了她的兴致,便勉强答应,一时间前面打听清楚王迹已经出门,两人嘱咐了剡冥一番,便动身往芙蓉山去了。
一路上渡如何说说笑笑,楼至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相陪,自己心内担心着此行若是被王迹知道甚为不妥,只因当日王迹对自己多有嘱咐“病体初愈,千万不可大意”等语,一面心下也同渡如何一样,疑惑自己为何此在意王迹的感受。渡如何见他心事重重,便不再说笑,说话之间两人便行至山顶的客栈。
渡如何打发他安顿了,便起身离去,留下楼至一人独坐,心内越发没意思起来,不由暗暗埋怨师姐,死活将自己拖了来,却又不与自己谈讲。只好开了窗子,对着月色闲坐,那月色却光洁可爱,楼至心内不由想起在家中之时与蕴果也常常这样月下相对,彼时人影成双,如今却……楼至想到此处,下意识看了自己的影子一眼,却不料地下分明竟有一双人影!
楼至观那地上的人影,心内大吃一惊,能悄无声息潜到自己身后,此人根基必然深沉。当下也不回头,身子凌空向后一翻,以俯冲之势袭向那人天灵。楼至退出江湖甚久,早已不做劲装打扮,一袭及踝的月白长衫随着他向后空翻的动作在空中飞舞,真如月下盛开的百合一般。那人不禁赞叹一声,却伸手点在楼至的罩门之上,楼至以为此招出其不意,必能一招得手,却不想此人竟知自己武功罩门所在,心内暗道不好,罩门真气外泄,楼至身子一软,落入那人怀中,那人顺势将他搂在怀内,张口便在他腮边一咬。楼至怒喝道:“放肆!”无奈罩门已破,身子又被对方的铁臂箍住,动弹不得,楼至此时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