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趁下课的时间给刘清华打去电话。在我能口述出来的两个手机号码中,一个是Q的,另一个就是刘清华的。能记住后者的原因是,实在太好记了。我用学校小卖部的电话拨通了他的号码,说:“我们到了。”
刘清华让我在那等着他。
我挂断电话,看见何尚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说:“见鬼了?”
何尚说:“真见鬼了。你什么时候联系的这个人?”
我说:“在你不注意的时候。”
何尚说:“怎么可能,我们可是整天在一起。说,你是怎么背着我做的。”
我说:“滚,语气别这么暧昧。”
很快我见到了刘清华。刘清华说:“三年不见了。”
我说:“是两年零七个月。”
刘清华说:“哦,四舍五入了。”
我说:“你不用回去上课吗?”
刘清华说:“没事,不是班主任的课。这位是?”
何尚说:“我是他大学校友,我叫何尚。”
刘清华说:“你们是毕业了吗?”
我说:“还有一年,这是回来实习。现在想找个地方住下。”
刘清华说:“哦,那你们跟我来吧。”
我俩跟着他来到男生宿舍楼。一进大门就看到红色的“先进宿舍楼”五个大字。我们又跟着他上了楼,刘清华说:“五楼上面没有住人,你们可以暂时住在那里。先从我这抱两床被褥,其它东西晚上送上去。”
我说:“真是麻烦了。那个谁,你过来抱被子。”
何尚瞪了我一眼,嘀咕道:“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
我说:“骂谁呢?”
何尚说:“没啊,背诗呢。‘虎落平阳遭犬欺,此情可待成追忆’。李白的《静夜思》。”
刘清华笑道:“你朋友文采真好。”
我说:“他本来就是学文的。”
楼上的采光十分不好,虽然外面天灰蒙蒙的,但不及里面阴暗。走到五楼的尽头,我才发现原来所有墙上的窗子都被从里面一侧钉死了。何尚在楼道大力地跺着脚。
刘清华说:“这灯不是声控的,你就算把五楼跺震到四楼去,也不会亮。”
何尚说:“那这先进楼可真够落后的。”
刘清华接着说:“每天有两个小时的供电时间,这个点还不到。”
说着话他拿钥匙打开一个宿舍的门,敞开的刹那迎面扑来浓厚的灰尘。刘清华说:“咳咳,就这。”
我说:“咳咳,不错。”
何尚说:“咳咳,呵呵。”
宿舍里头的摆设非常简单,只是歪放着七八个床架,好几个连床板都没有。靠墙的角落摆着一个绿色的暖水壶。在右手侧的墙面上贴着一个十三线明星的大头海报。地上散落着纸屑和塑料袋。只有这些了。
刘清华又交代了几句,说卫生工具就在楼下保卫室,去拿的时候就报他的名字,说如果饿了可以去学校外面的一利餐馆,说不用等他,他得到晚上才会回来。然后离开了。
我站在门口,侧身而望。因为光线原因,刘清华的背影看着有些模糊。我突然觉着我不能欺骗这么一个善良的人。我在大脑里努力地组织着语言,差不多这么说:“其实我在大学被开除了,因为和学校领导缺乏沟通,这是最重要的一点,然后我找了一个工作,推销啤酒,干了两个月,工资还没有拿到,就在上个月,我和里面那个人,我们和一些人发生了不愉快,把其中一个人的脑袋打破了,估计我们被通缉了,所以迫不得已,来这避避风头。”
我喊住刘清华,开口说:“其实我惹了一个富二代,来这避避风头。”
刘清华站在原地,表情同样看不清楚。他摆摆手说:“那在这里吧。”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而我说出来的又的确是一件真事。虽然不是发生在现在,那是三年前的寒假,正值男儿血气方刚,满嘴脏话。此事可以说闹的满城风雨,虽然我没有去调查过,而我又往往听风就是雨,但远在东北和贵州的同学都得到了消息给我发短信打电话让我躲躲。
紧接着我接到了当事人的电话。我一听不是他本人,心想他肯定找了道上的兄弟。电话里说:“操,你他妈的别废话哈,你就说你现在在哪……”
电话的最后内容是那句三字索命真言“你等着”。
我当然不会等着。我给那位在东北上大学的同学回电话说:“操,不行了,李长坤说要弄死我,赶紧给我打一百块钱,我要把自己武装起来。”
同学说:“操,一百块钱武装个蛋。”
我说:“我就要武装到蛋。”
同学说:“别说那没用的,你快点找个地方躲起来。”
同学说:“都他妈的怪你嘴贱。”
我说:“是他妈的玩不起。”
同学说:“他妈的怎么你了,他妈逼你了?”
我说:“我就是开个玩笑,谁知道他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