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朝阳,如贪睡的孩子一般,躲在温暖的云被里露出头,惺忪地向外张望,对于惊醒它好梦的人们,显然有所不满。
因为,就在昨夜,就在陈国皇宫,一场酝酿许久的阴谋,就像发酵的酒一样,终于揭开了酒缸上的封泥,可结局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夜,是孤寂的,煎熬的。
夜,是寒冷的,无助的。
夜,是可怕的,就像饥饿的野兽,张着无边的黑暗巨口……
“啊——”
三公子陈正星又在噩梦惊醒,惊慌地从床上爬起,散发赤足就往门外奔。
“噗通——”陈正星的一只脚被纱帐绊住,狠狠地跌在地上,血和疼痛也难抵住他心中的恐慌,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向外奔着。
身后,整个纱帐斜着倒了下去,打在床几旁的灯烛上,顿时卧室内一团火焰腾起。
值班的几名宫女太监,他们太累了,站着就睡了,他们的这个主子,自从拜了师父就性情大变,每天惶恐不安,每夜噩梦连连,他们也跟着惶恐,跟着噩梦,真不知何时是个头。
他们刚睡着,就被响动惊醒,刚睁开的双眼,就被一片火红的充满了。
“啊——失火了,快……快去……救火!”一名年轻的太监反应最快,扯着嗓子喊道。
顿时屋内屋外的宫女太监,都神情慌乱地忙着救火。刚奔出门外的三公子陈正星,“噗通”又是一跤。
这次不是被绊倒,脚下也没有其它东西,因为在他慌乱的眼中,一名熟悉的黑衣人从天而降,就像每次出现在他的梦中一般。
“三公子殿下,何事惊慌呀?”一道冷漠威严的声音自这名黑衣人的口中传出。
“没……没什么……事。”三公子陈正星就像触电一般,从地上弹了起来,满眼惊惧地看着眼前的这名黑衣中年人。
少顷,又嗫嚅到:“师……师父,适才做了……噩梦,并非……”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闻不可见了。
“哼,大事将临,你还是这般不经事,一个梦还能惊惧如此!如何能够让主父大人对你委与重任呢?”黑衣人冷哼一声,不屑地呵斥道。
此人正是黑龙教十三太保之四,幽璧。此刻他刚从承乾宫做完最后一件事情,赶到了这里。
“我……我……”三公子陈正星闻言如坠冰窖,正要再解释几句。
“算了,没时间听你废话!”幽璧向来孤傲异常,如若不是受命前来,他怎会收懦弱怕死的三公子陈正星为徒,即使是名义上的师徒关系,那也是毁了他的名头。
幽璧不想再正眼看陈正星一下,以一种冷漠语气说道:“三公子,国主已死,大事将定,你且下去更换衣袍,再过一会,就有人过来宣旨。”说完,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三公子陈正星怔怔地站着,看着这无边的夜色,良久瘫坐在地,失声痛哭,耳边还隐隐听到,父皇的温和教诲,兄弟们嬉闹的笑声,仿佛来自昨天。
承乾宫,寝殿,灰霾笼罩的晨早。
经过一夜的频频调度,禁卫军此刻已经安静下来,将王宫团团围住,各路统领也被临时调换。
陈国国主静静地躺在龙榻上,面色灰青,双目紧闭,可脸上隐隐带着解脱般的笑容。
他,走了,一代英主,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
龙榻前,跪着一众王子公主以及妃嫔,无不掩面流泪,再后面跪着的是几位朝中重臣,面色凝重悲戚。
三公子陈正星透过世子和王后的身影,揩着眼泪,看到平时最疼爱自己的父王,再也醒不过来了,心中愈发悲痛,愈发不知所措。
他在诸王子中,是最为平庸的一个,喜好游玩,不务正业,却是老国主最疼爱的孩子。
父王死了,他心中的大山倒了,他的精神支柱不复存在了。被胁迫的日子,心惊胆寒,成为傀儡的日子,他胆寒心惊。
绝望的惊惧在他心中疯狂的蔓延着,攀升着。
令众人颇感诧异的是,一向英武睿智的世子,今天的举止甚是反常,身着丧服,低头掩面,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偶尔发出的声音三分像哭,七分似笑,透着一丝诡异。
跪在后面的右丞易昌兴,心中也是惊异,他已从父亲易善平那里得知世子早已逃离王城,眼前的这个世子,是用来掩人耳目的。昨天见他还是举止正常,今早却这般摸样,实在令人心中起疑,难道……
易昌兴顿时警觉大起,跪行至世子身旁,装作关心世子的样子,伸出右手搭在他的腕脉处。
他本身也是内劲八层的高手,暗催内劲,运行真气透体而入。果然,伪世子血脉艰涩,有几丝怪异的气息游走,时有时无,令人难以琢磨。
易昌兴心中暗惊,知道在来王宫的途中,有人暗中对伪世子做了手脚,其手段相当高明,连一直随行的他,也未曾发觉。
如果不及时将这怪异的气息逼出,时间久了,必定发狂而死。到那时,真世子不再,伪世子身亡,想要夺回王权,势如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