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彼此的功力,双方此时都已有了非常清楚的认识,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刻划棋盘,但其实已经是在相互试探了,高手相交,胜负原就只在一线之间,比普通人乱拳打架什么的要危险得多,不是生,就是死。是以,对敌人有一个精准的估计,那无疑是提高了无数胜算了的。
黄眉僧划下道来,延庆太子已经毫不畏缩的接下了。
延庆太子性格本就嚣张乖戾,此时一边和黄眉僧盘桓过招,一边也是不知不觉的将身体调整到了临战的状态,随时都可以动手杀人于无形。
只等黄眉僧黔驴技穷的那一刻……
不过,他大概是不会知道的了,黄眉僧自从和保定帝段正明达成了交易之后,连赴死的心都有了,又哪里会怕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延庆太子?
黄眉僧划好棋盘,收手笑道:“段施主功力卓越,佩服!佩服!”说着心悦诚服的拱了拱手,行了个江湖上最常见的抱拳礼,然后,这才说出自己的真正意图来:“段施主的功力如此高明,想必棋艺也是绝顶高明的,定然胜过老僧十倍,老僧要请段施饶上我四个棋子儿……段施主你看如何?”
黄眉僧说完之后,眼睛紧紧的盯着延庆太子。
他想要看看延庆太子到底是个什么反应……结果,人没有反应,脸上如僵尸一般,万年一成不变像是死了一样。
“大师何必过谦,要决胜负,自然是平手。”延庆太子从小爱棋成痴,对于棋道,他是当成信仰来看的。饶人四个棋子,在围棋上,是非常污辱人的相让了,就像是打架的时候把自己的四肢废了一样,那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对此,延庆太子又哪里会答应?
而且,从见到黄眉僧的第一眼起,他就觉得事情要坏。
延庆太子心想:“这人功力如此高强,定是段正明那小子请来的帮手,只要这黄眉老秃驴把我拖住了,他一阳指那么厉害,要去救人的话,谁又能拦得住?这一下,可真是糟糕透顶了……不行!我一定要想个办法出来,把局面重新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一下,他是发了狠了。
是以,面对黄眉僧挑衅至极的话,他很是沉得住气。
反正离“段誉”很近,他并不怕段正明或是段正淳那小子耍出什么千奇百怪的手段出来,他根本就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自稳坐钓鱼台,岿然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黄眉僧道:“四枚棋子,一定是要饶的。”
“大师这是承认技不如人了吗?既然如此,那也就不用再比了。”延庆太子木然的作出了决定,并且,说出了这番话之后,他的杀意也是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显然,只要黄眉僧话说得不一个不好,他就会上去干掉黄眉僧。
“不,不,不,”黄眉僧笑容满面的摇头道,然后,语气一转,变得十分凌厉起来,“棋是一定要饶的,既然段施主不肯相让于我,那么就让我饶你四颗子吧……”
前前后后的话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说的。
前者谦虚若谷,后者傲气霸天。
但延庆太子仿佛就像是天地之间一顽石似的,完全就是一顽固不化的货色,平平淡淡道:“要比,我不用你让,不比,滚蛋就是。”
这个时候,延庆太子已然毫不客气。说起来,这倒不是情绪上有什么起伏了,而只是单纯的在赶人滚蛋罢了,等一下他还要会一会段正明、段正淳兄弟,没功夫跟这黄眉老秃驴在这里胡咧咧,没时间,也没心情,报仇才是最大的事,其他的事儿都不算个事。
这一下,黄眉僧心下便十分警惕了。
心想:“这段延庆不骄不躁,虽然性格看上去暴戾恣睢阴沉至极,但落到实处时,却是异常的沉得住气,实在是平生罕见的劲敌,不管自己如何激怒于他,他都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对此,黄眉僧心里已经黄黄的眉毛都皱得绞死在一起了,像是打了无数个结。
一生中,他也就在遇到教他拈花指的那人的时候才有这种感觉。
这感觉让他十分不爽快。
原来,黄眉僧此行真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答应保定帝段正明的时候,也是答应得非常勉强,原是抱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的……来的时候,他在拈花寺外是停下来好一段时间的,正是用来最后思考一下接下来要如何做才最好,那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
他知道爱棋之人个个好胜,自己这么一把年纪,眉毛都老黄了,求段延庆饶子的话,一如平常与人对弈时让人饶三四子似的,对手大多会让,这对于战斗来说,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的,只要这延庆太子逞能答应了下来,那么,他就有了很大的优势了——大抵上,黄眉僧打的便是这些主意了,他是出家人,于输赢什么的并不看重,他只注重结果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只是,延庆太子并不上他的当,他既不让黄眉僧,也不要黄眉僧相让。
只要公平就好。
公平,是延庆太子心里一直在向这个世界讨要的东西,所以,他最先遵守的就是这个。
但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