颔首,对于自己成为闻伢子夫妇都信任的人他心里当然有所触动,但这份触动还不足以让他放下戒心:“我虽然受陛下之命拱卫帝都,但政事却是薄大人与顾大人管的。再者,翌日刘家必然还会求见陛下……你既然建议娘娘瞒下陛下驾崩的消息,难道对于怎么瞒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仇宝娘苦笑着道:“柳将军,婢子不过是一介女流,虽然颠沛流离这些年下来,较年轻女子多了几分见识。又因为不像娘娘对陛下夫妻情深,以至于如今乱了方寸……但终究只是一个妇人啊!您拿这样的大事来问婢子,婢子,能说什么?如果您觉得这事不成,那也只能公开……老实说婢子劝说娘娘隐瞒也是有点私心的——自从婢子夫家出事后,也就进宫伺候公主、娘娘这几日,婢子算是过上了安稳日子!”
柳容沉默了很久——他能够得到闻伢子的信任有很多原因,其中一个就是稳重善思,然而再稳重善思,他现在也是个年轻人,在面临新朝伊始就皇帝驾崩,而且未立储君、两位皇子的年纪都不足以托付社稷这种变天大事时,柳容仍旧觉得束手无策!
偏偏仇皇后干脆的晕过去、仇宝娘自居女流,两个人把问题推给了他!
“……无论如何,陛下驾崩的原因不可不查。”柳容犹豫半晌后,见仇皇后还没醒过来,便道,“这样,我派人去秘密请太医院院判来查一查缘故。至于说隐瞒……这事不告诉薄大人不可能,我亲自去说吧。你们对外,先说陛下路途劳顿,病了。”
目送柳容离开,仇宝娘嘴角露出一抹讥诮,转着腕上绞丝金镯暗忖:“薄喜?他还没资格镇出局面!想隐瞒这么大的消息,你们不求沈藏锋出面主持怎么可能?!如此,我也算是报答了卫长嬴之前助我进宫又为我弄来那对镯子了!”
事实正如仇宝娘所料,柳容连夜敲开薄府后门——薄喜闻讯后,张了好半晌嘴,头一句话却是:“新贵这边,我想大抵还是忠于陛下和娘娘的。就是士族那里,除非西凉沈氏的阀主出面主持大局,否则……”
“但陛下从前曾说过,沈藏锋此人不除……”柳容跟莫彬蔚其实是一类人,擅武轻文,他在政事上面的水准比莫彬蔚高一点,但也高不到哪里去,此刻听薄喜有把事情告诉沈藏锋的意思,就反对道,“如果告诉了他,他起了反心怎么办?”
“他如今手里就沈府那数百侍卫,你手里多少兵马?他反什么?!”薄喜反问,“而且他当初残军在手时为什么要投奔陛下?最大的缘故是他本身元气大伤,不能过久劳神!”
缓了口气,薄喜道,“何况士族那边,跟咱们虽然同朝为臣,但你也知道,若非咱们是跟随陛下的老人,他们哪里会正眼看一下咱们?眼下天下初平,我说句诛心的话,咱们大雍根基浅薄——陛下这会没了,大皇子跟皇后娘娘,能镇得住场面?!慢说那些眼高于顶的士族了!不是我说郑三伢的坏话,就他那种脾气,咱们这班老人里不是一个两个,在陛下跟前当然不敢放肆!但大皇子向来都喊我们叔叔伯伯……喊你也是柳大哥——没个名望与才干都足够分量的人辅政,你说这天下会怎么样?!”
柳容沉默良久,道:“政事我不如你,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去试试……但丑话我先说在前头,政事你们来,兵马归我管!谁敢有异心,不管他是什么来头、或者跟我以前有什么情份,我先杀了他合家祭陛下在天之灵!”
“这个你放心!”薄喜嘿然道,“我追随陛下多年,又赶着卫家那一位身体不好,没定鼎就还乡去了,这才有了辅政的机会!我若投奔沈藏锋,能拼得过他的同族亲戚、还有其余那些阀阅、世家里济济的人才?旁的不说,就说与我一同被托付政务的顾夕年,年岁给我做儿子都可以,却与我平起平坐——我早就想明白了,我这种庶民出生,若想位极人臣,惟有跟着陛下这样同样不是士族出身的主公!”
柳容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你跟沈藏锋说话可不要这样!”薄喜见他往外走,追着提醒,“那一位出身尊贵非凡,就算打了败仗也还稳稳的做着西凉沈氏的阀主——你年纪又跟他差不多,千万不要让他下不了台了,如今可没人能给你圆这个场!”
柳容冷冷的道:“我又不是头一次去沈府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