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依婢子之见,六夫人如今的思虑,怕还因为这一胎是位小姐的缘故。”
“坊间有话说先开花后结果,四弟妹不就是个例子?”因为黄氏的提醒,次日卫长嬴到了六房,跟霍清泠私下说话时,就挑明了试探道,“我如今是想个女儿都想不到,你看看光儿跟燮儿,哪个不是养大一点,就被他们父亲带了去,说是我儿子,除了吃穿上头,其他地方都插不上嘴!我倒宁可有一个是女儿,这会子还能跟前跟后的陪陪我呢!”
霍清泠脸上一红,犹豫了片刻才道:“只是上次派去给夫君送东西的人在迭翠关听二哥私下里对夫君讲,这头一个孩子怎的偏偏是个女孩子?若是男儿就好了。夫君没说什么,但我想着兴许也是有些遗憾吧?”
她声音低下去,“我自己倒不在乎,横竖都是自己生的。就怕夫君不喜欢,三嫂您想想颜儿,咱们固然护着她,可那孩子前两次受的委屈着实是……如今更是心如死灰一样。我实在不希望我的孩子跟颜儿一样。”
卫长嬴脸色阴了一阴,这二伯子也忒没眼色了!自己重男轻女,好好的嫡女弄得日渐憔悴,如今还想把弟弟房里也折腾得不得安宁?
怪道霍清泠如今都七个月身子了,之前几个月都没见折腾,反而越临近产期越是不太平。
想了一想,卫长嬴道:“这个你不要担心,六弟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点的。他不是会不管亲生骨肉的人,再说你们都还年轻,这子嗣的事情,何用如此之急?再者你们三哥的性情,你还不相信吗?六弟若是像对颜儿那样对你们的嫡女,你们三哥能饶了她?”
霍清泠想起来丈夫确实很怕沈敛实跟沈藏锋这两个哥哥,尤其是沈藏锋——这个不全是因为沈藏锋如今是阀主,也是因为从前沈藏锋管弟弟们管得最多。毕竟沈藏锋是沈宣公开支持的继任者,反而沈敛实要避嫌,在沈宣他们过世前,几乎没教训过弟弟们。
所以一直到现在,沈藏机跟沈敛昆看到沈藏锋一皱眉,都是立刻惶恐不已,生怕挨揍。
有沈藏锋在,确实不必担心沈敛昆会犯大糊涂。
霍清泠展容一笑:“是我糊涂了,多谢嫂子点醒。”
卫长嬴看她想开了的样子,才松了口气,问了几句起居——因为沈舒景后日就要出门了,她也没空多待,就告辞而去。
她走了以后,霍清泠嘴角的微笑却又添了一抹惆怅,抚着小腹微微出神:“三嫂膝下已有二子,五弟妹去年年底也产下一对双生子,偏我怀的是个女儿。唉,亏得三哥三嫂都是明理的人,不然夫君被二哥挑唆得重男轻女,却叫这孩子往后怎么办?”
伺候她的嬷嬷李氏虽然是两年前从沈家家生子里补上来的,但因细心体贴又会看脸色,平常颇受霍清泠重视。
此刻见霍清泠面上神情,就猜到她担心的地方,便挥退左右,给霍清泠斟了盏温热的玫瑰露,柔声道:“其实夫人您担心二老爷总在咱们家老爷跟前说长道短,也不是没办法。”
霍清泠眼睛一亮,忙问:“嬷嬷请说!”
“二老爷膝下无子,迟早要再纳人的。”李嬷嬷轻声道,“若是有个厉害些的枕边人管着,哪还有功夫来挑唆咱们房里的事?”
霍清泠听了这话就叹气:“这事哪是我插得上嘴的?再说二哥那个人,哪是能被妇人管住的?你是没见过已故的二嫂,那是锦绣端木家的女儿,虽然不是阀主那一房,然是嫡出,嫁与二哥也算是门当户对了。而且二嫂早年在帝都是出了名的贤惠人,打理家事侍奉翁姑抚养诸女都是无人不交口称赞的。颜儿三岁就以才名动帝都,可全是二嫂的教诲!但就是这样的发妻,偶尔拌起嘴来,二哥也是要动手的呢!”
李嬷嬷就笑:“二老爷性.子确实急,但您忘记了?也不是这天下所有的妇人都只能挨打的。有一位虽然也是妇人,不是三番两次打得二老爷卧榻不起了吗?”
“她?!”霍清泠一怔,道,“季娘子?她倒确实跟别人都不一样……但二哥怎么可能娶她呢?这身份差了这么多不说,这季娘子可是寡妇,还生过一个女儿的!再者二哥可是极厌她的!”
李嬷嬷笑道:“做不得正妻,做妾么!以季家的门楣,能给二老爷做妾就不错了。至于说二老爷厌季娘子,婢子看却不一定吧?您想,若二老爷当真恼了季娘子,以二老爷的身份,还能不追究季娘子的不敬?”
霍清泠对沈敛实、季春眠都不怎么了解,此刻就疑疑惑惑的道:“兴许是看在了三嫂跟季神医的面子上?”
“二老爷的为人您还不清楚,婢子说句不敬的话,二老爷眼里,平辈跟晚辈的女子,那都不算什么!”李嬷嬷道,“至于季神医,到底只是一介医者,哪能跟咱们家比?”
“……这事儿非同小可,还是等等再说吧。”霍清泠虽然很希望沈敛实往后再也不要来挑唆沈敛昆,但她为人稳重,思索再三,却还是摇了头。
见状,李嬷嬷眼中掠过一丝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