妯娌两个你来我往的吵了小半个时辰,各说各有理,谁也不肯退让。
最后卫长嬴看看时辰,快到沈舒燮草草做完功课过来找自己的时候了。
她就不耐烦了,放出脸色、端起茶碗,道:“我听说十嫂您在家里也是当着家的,怎么现在看来却清闲得紧?即使您清闲,咱们这一支的事情,又同您有什么关系?慢说你我份属同辈,就算如今来的是族里的伯母婶婶,也断然没有插手我们这一支后院的道理吧?还是我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十嫂您而不自知,您这是特意借这事的筏子,来跟我讨个公道了?您尽管说出来,我这就给您端茶赔罪!”
说完喝了口茶水,这意思就是钱氏若说不出来卫长嬴有什么得罪的地方,那就趁早喝茶走人吧。
钱氏今日被打发过来挑事,也是个明白人,看了出来卫长嬴是打算胡搅蛮缠的把季春眠这件事情赖过去了。其实卫长嬴请季春眠来搭手管事虽然让族人跟家生子都很不满意,但大道理上,她是阀主之妻,如今她只是请了季春眠进后院帮忙管事,又没说让季春眠沾什么机密或紧要事。这明沛堂后院,名义上本就应该是她说了算的。
此刻卫长嬴端出这一重身份来,又摆出不打算让步的架势,钱氏虽然还有盘算,奈何她不过是打个头阵,并不是什么能做主的人。想了一想,觉得今日过来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放了几句场面话下来,起身回去了。
等她走后,卫长嬴叹了口气,叫人撤下茶水换了参汤上来,一面喝,一面叫怜菊揉一揉额。就闭上眼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季春眠其实只是个幌子,就是卫长嬴,也只是指望她给自己管一管明面上的事情而已。钱氏那一支会让人过来跟她吵这半晌,归根到底还是意在阀主之位……或者是明沛堂的实权上。
也难怪他们动这个心思,这要是寻常时候,沈藏锋乃是早就公开了的继任者,自身也颇有手段,即使父母去的早,太过年轻,但只要谨慎小心不犯大错,被拉下去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但现在天下大乱,可没那闲功夫给他慢慢的巩固己身。
而且西凉和凤州相隔迢迢的,纵然卫焕夫妇及卫郑鸿都是有城府的人,如今却也帮不上女婿。正是其他支的好时机。
最重要的是,眼下即将开始群雄逐鹿——沈家是占了很大优势的,一旦得了手,那可是九五至尊啊!
要是沈家还在做臣子那会,为了安稳起见,索性亲近沈藏锋,往后也不难给子孙挣个好前程。比如说凤州卫氏的卫煜,他虽然没落个好,但多半也是自己执意而为造成的,到底也是坐过一品的位置。
位极人臣本来就不一定非要做阀主。
可御座,只有一张!
有这样的诱惑……可想而知族人夺权的意志了。
“唉,后院到底是小道,归根到底,胜败还是要看前头。”卫长嬴揣测了一下这件事情接下来的后续,无奈的摇了摇头,想了几种应对的法子,就问怜菊,“燮儿呢?怎么到现在还没过来?”
平常这时候,沈舒燮早就跑过来缠着母亲了。也是为了这个缘故,卫长嬴才会快刀斩乱麻的赶走钱氏。
怜菊忙道:“回夫人的话,方才四小姐那边派人过来把四公子接走了。”
“着人过去看看,别叫她们玩得太累了。”卫长嬴吩咐道,虽然说沈舒颜那边有霍清泠看着,大问题出不了。但霍清泠身体不太好,经常要去歇一歇。沈舒颜又不是很仔细的人,一个不小心让堂弟磕着绊着都有可能。
还真让她猜着了,沈舒燮被带回来时小脸脏脏的,袍子下摆破了一块,见母亲看向那儿,他赶忙拿手捂住,赔笑道:“孩儿从花坛边走,不仔细被花枝勾到的。”
“这寒冬腊月的,你六婶会让你去庭院里?”卫长嬴狠狠瞪了眼这个谎话都不会说的小儿子,喝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沈舒燮一个劲的往自己身边蹭,就是不说话,摆明了想混过去——卫长嬴伸指一点他额,拿出杀手锏:“你最喜欢的糯米团……”
“跟四姐姐打闹时,不小心被几角勾住拉坏的。”沈舒燮被击中要害,低下头,丧气的道。
“跟你说了你如今要好好将养,不许太顽皮!”这小儿子要是个身体健壮的,小孩子打打闹闹也就算了。问题是沈舒燮的药是要一路喝到他束发的,季去病叮嘱再三让他这十几年一定要坚持不懈的调养调养再调养——有哪家调养是玩得筋疲力尽的?
卫长嬴头疼的看着他,数落道,“你怎么就是不听话?这是被勾住了衣服,万一你撞上去呢?要打闹,也有点分寸啊!你……”
说了两句想起一事,忙顾不得训儿子,伸手到他衣后一摸,果然潮潮的,顿时皱起眉,吩咐怜竹,“去取热水,替燮儿沐浴更衣!”
打发沈舒燮去浴房洗澡换衣服,卫长嬴把神色惴惴的牛氏叫了下来。
牛氏自己也是心里有数,沈舒燮一出门,不等卫长嬴开口就先跪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道:“婢子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