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不知道这次丢失了卫新咏与莫彬蔚的行踪到底要不要挨罚,小心翼翼的道:“属下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有些人有些事,其实未必需要保下来的。”沈藏锋眼中流露出惋惜之色,淡淡的道,“你们不该见他们行踪一日数换,就选择尾随……也不想想,他们除了逃命外还会在做什么?这样的盯梢有何意义?”
探子听出责备之意,大惊,伏地道:“属下……”
他话音未落,沈藏锋已经严厉的喝道:“你们应该杀了他!还有莫彬蔚!看不出来他们为什么要设计让宋家接应他们离开么?因为闻伢子——这所谓‘一人辱则辱举国,一人仇而仇天下’的主意必定是卫新咏所出,而他与莫彬蔚都与苏鱼梁之死有关!一旦他们被发现受了闻伢子的恩惠,苏家立刻就能以这个借口出兵,即使不继续扫荡各地起事,灭掉闻伢子也是理所当然!他们就是要撇开与这闻伢子之间的关系!”
俯伏在地的探子不敢辩解,心中却是苦笑万分:谁不知道卫新咏是卫家子弟,还是三夫人的六叔?三夫人是如今的沈家主母,他们做探子的未得上命,怎么敢擅自干出杀了卫新咏的事情来?
即使不考虑怕主母追究和报复,也要考虑他们有没有资格决定给沈家惹下卫家这个敌人……尤其沈家和卫家还是姻亲!
“三哥且息怒。”被沈藏锋喊过来一起见这探子的沈敛昆自知才疏学浅,所以一直到没吭声,到此刻终于忍不住出言道,“我看卫新咏他们这么做,虽然是阴了苏家一把,但对咱们家可没什么不好吧?何必杀他们?苏家怎么可能这样就被轻易的将住?何况原本以苏家的兵力,扫平盘州等地是毫无问题的,如今却有卫新咏与莫彬蔚从中作梗……苏家不能继续发展壮大,或者壮大时需要更多的损失与代价,岂不是正好?”
沈藏锋面色冰冷,看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们往后最大的敌人,一定会是苏家?”
沈敛昆愕然道:“为何不是?”在他看来,各地起事不过是一群乱民,上不得台面,真正能够威胁到西凉沈氏染指天下的……除了苏家那就是刘家,但刘伯照和刘希寻现在完全就是撕破了脸了,甚至导致东胡军此番溃不成军……那么挡在沈家跟前最碍眼的,不是苏家会是谁?
“你太低估你嫂子的这个六叔了!”沈藏锋冷冷的道,“你以为他会随便选个人指点、哪怕这个人是他的救命恩人?更遑论他连宋家都拖下了水,还亲身离去为闻伢子撇清关系……”
“难道三哥认为卫新咏能让闻伢子威胁到苏家?”沈敛昆觉得这也太不可能了,“这闻伢子咱们在帝都时听都没听说过,看这次报上来,也不过是一个乡民,能济得了什么事?”
“若是太平盛世,这等人自然不值得一提。”沈藏锋揉了揉眉心——因为他是接到西凉受狄、戎侵袭才匆忙回援的,这一路当然是紧赶慢赶,而回到祖堂后,与沈藏机匆匆问了如今的局势,发现比自己估计的还要麻烦,这几日他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所以才会听说帝都来的探子到了,就立刻把沈敛昆喊过来旁听——长子沈舒光还小,此刻也还没到西凉,沈藏锋当然只能指望先把兄弟调教出来给自己搭把手。
此刻按捺住疲色,淡淡的道,“但在乱世之中,正是草莽里的人出头之际,纵观青史,有多少王侯将相出身寒微?咱们士族是尊贵,可庶族也不是一准出不了头。不是么?”
沈敛昆还是觉得沈藏锋担心过了:“就算这闻伢子在卫新咏的辅佐下能把苏家弄倒了,难道咱们家治不了他?”
“六叔的手段,连祖父祖母都颇为忌惮。”堪堪抵达西凉城的队伍里,卫长嬴从打发了长子离开后就一直紧锁蛾眉,握着手中信笺,苦苦思索着,“他行事素来是一步数算。这次帮闻伢子这一把,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最紧要的是——长风还在帝都,因为他的缘故,祖父祖母明里暗里打发了许多人手陪长风的。虽然这些人不能上阵去跟青州军拼命,私下带两个人回凤州,却未必不能瞒过青州军的眼目……却为何,六叔找的是宋表姐,而不是我卫家?!”
不知道为什么,卫长嬴心中一阵沉重,“难道六叔想借这个机会脱离卫家?或者,栽培一支属于自己的势力、名义上还在瑞羽堂,实际上却自立门户?也不知道祖父祖母对这样的情形,有没有留什么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