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能送长子去瑞羽堂里换个环境,但卫长嬴怏怏回到别院后,却不想有个惊喜在等着她——卫长风来了!
乍听门子禀告时,卫长嬴都不敢相信!及至进了门,看到身量比自己出阁时拔高了一大截、从前带着稚气的眉眼也舒展开来,端坐下首满身书卷清气的男子,卫长嬴才喜极而泣:“你怎么来了?”
“大姐你这儿出了这许多大事,家里哪能放心?”卫长风是未时到的,这时候天都快黑了,他已经等了两个时辰、甚至晚饭都用过了。
即使卫长嬴不在,别院里当然也不可能没人招待他。
不过霍清泠、沈藏凝这些都是女眷,卫长风既年轻又是未婚男子,所以不方便出来招呼,就把沈舒光喊了过来——正好亲舅甥可以亲近亲近。
此刻他不远处坐着一本正经招待舅舅的沈舒光,膝上站着奶声奶气的沈舒燮,看到姐姐进门,想起来见礼,却让正兴高采烈的踩住他手臂、想爬到他肩上的沈舒燮不满意了——这小子顽劣之处比他大哥这年纪时还要过分,一个不满意,说也不说一声,直接扬头一口咬在他舅舅的脖子上!
见这情形,包括卫长嬴、沈舒光在内的众人都是大惊失色,赶紧围上去哄沈舒燮松口。
好说歹说沈舒燮气呼呼的被扯下来,卫长风白皙的颈上一圈齿痕已经有了淤紫之色。他虽然自己看不到,但从痛觉上也晓得被咬得不轻,边叹气边拿帕子按住,笑骂道:“没良心的小子,舅舅抱了你半天,不过想放你下来一下,你不愿意,跟舅舅说不就是了?居然直接咬舅舅……回头在你曾外祖母跟前,一定把你说得丑一点!”
卫长嬴正在呵斥沈舒燮,闻言却不满意了:“燮儿不乖,教训归教训,怎么能说他长得丑!”万一被这小子真的咒到了怎么办!
卫长风郁闷的拿出帕子按住伤处,道:“随口说说嘛……大姐你才去看了姐夫?姐夫现在还好吧?帝都局势怎么样了?”
“他那儿忙得很。帝都……帝都还能怎么样?乱七八糟的……我这些日子都在别院这边,也说不清楚,回头你去找你姐夫问吧。”卫长嬴叹了口气,叫人去取伤药来,“家里不是已经让陈福来过了?怎么你又来?”
“陈福是下人,哪能跟我比?”卫长风一哂道。
卫长嬴见下人已经把伤药拿来了——因为沈敛实的缘故,这种药现在别院里多得是现成的——就把沈舒燮放下地,让沈舒光哄他到旁边去玩耍,自己拿了药上去给弟弟擦,一面道:“母亲如今又有了身子,你不在家里服侍,跑来我这儿做什么?”
卫长风连连叹气:“我就知道大姐你一准会这么说——你想想咱们家里会缺人伺候母亲吗?我在家里,早晚过去请安,还得劳母亲对我嘘寒问暖。过来大姐你这儿,祖母跟母亲倒是更放心些。”
“家里人都还好罢?”虽然前些日子陈福来时,她才盘问过,此刻忍不住又挨个询问了起来。
卫长风一一说了,自然是千好万好、什么都好,所以才会放了他出来。
“真是谢天谢地!”卫长嬴出阁以来好几回都遗憾娘家离得太远,嫁了人想再见一面都千难万难。但要不是这样,这次帝都之变,她就像宋在水那样,娘家婆家都将大大的凋敝——只是想想就觉得承受不住。
想到宋在水,卫长嬴忍不住问:“外祖父那边,你可知道他老人家现下如何了?”
“前些日子我跟四叔去了一趟江南探望他。”卫长风无声的叹了口气,道,“外祖父从前如何不知,如今却苍老得很。满头华发,背也佝偻了,然而为着表哥表姐他们,却还勉力支撑。只是原本祖父和祖母让我在江南堂多陪他一陪,可住了两夜,江南堂的管家却私下里跟我们说,外祖父白日里见了我们,夜里就躲起来落泪,是因为看到我们就想起舅舅和大表哥。”
“……”卫长嬴沉默片刻,道,“那后来呢?”
“后来还能怎样?我们当然是在第三天就告辞了,如今外祖父全凭一口心气撑着,再给他雪上加霜,那还得了?”卫长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
姐弟两个沉默了片刻,卫长嬴也替他上好了药。
看了眼四周,她让下人带着两个儿子先回屋,只留了心腹伺候。清场之后正要说话,卫长风却先问道:“大姐,二哥三哥他们……都没能突围?”
卫长嬴怔了一下才醒悟过来,他问的二哥三哥是自己娘家的堂哥们。因为卫郑鸿这一房跟卫盛仪这一房的冲突和矛盾,再加上二婶端木氏之死,卫长嬴已经好几年没有登过这个叔父的门。心既然疏远,这次帝都之变,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娘家这边因此身故的不仅仅是两位亲姑姑了。
此刻听弟弟问起来,就有些喟然:“这些日子了都没听到消息……衣冠冢的东西不是都送回凤州了?”
卫长风叹了口气:“我知道,我就问问。”
顿了片刻,“只是想起大姐你出阁前的那一年,三哥从帝都回凤州去侍奉祖父祖母……虽然没见过几回,但咱们这一代兄弟也不多。如今一下子没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