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往后不要再说那样的话,我也不会计较先生方才之言了……不过先生说这药里不能加山参,现在要怎么办呢?”
卫新咏古怪的看了眼闻余兰,心想即使是在山野里,这么热情而且一直热情的小女孩子……也算是一种奇葩了——她怎么就什么都能往好处去想呢?
“药不急,回头你找截炭跟纸来,我写个方子给你。”若这些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却慷慨的舍出五百年的老山参,卫新咏是不会接受的,这样的大恩他自认为很难还得起;但现在这闻伢子十有八.九猜到了自己的来历,那就是有所图——这种恩情,他回头找回部下随手就能还掉。
所以这会也不再罗嗦,直接受了。
闻余兰可不知道他想的如此复杂,哦了一声就要跑出去找他要的东西来——这种山野地方,想文房四宝是不太可能了,就连纸怕也要找上一找,也就炭条好寻。
只是她才迈步,卫新咏却又叫住了她:“等一等。”
闻余兰忙站住:“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闻小伢,你且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问闻小姑娘。”卫新咏这些日子已经知道,“小伢”是当地对于小男孩的称呼,可想而知他们的父亲闻伢子,怕是连正经大名都没有一个。
这样的一个人,看他妻子儿女的景况,比起这赤树岭的山民也强不到哪里去,居然舍得拿一支五百年份的山参出来……让卫新咏对他有些高看一眼的是这闻伢子虽然自己已经到赤树岭了,却没有露面,只是打发日日跑过来的儿女来送药。
也就是说闻伢子其实不能完全确认卫新咏的身份。
即使找卫新咏的人把卫新咏的特征描述的详细非常,可这世上总有意外的。
尤其现在这乱七八糟的世道,指不定就有形容跟卫新咏相似的贵家子弟出行遭遇不测、恰好被仇氏母子救了呢?
再者,卫新咏相信,自己这次失踪的真正缘故,闻伢子多半是不知道的。
因为他对知本堂的怨恨不可能公开,所以他的失踪要么被说成遭遇盗匪没照顾好、要么就是为凤州卫氏子弟遭遇不幸悲痛过度暂时离了队伍……总而言之,他清醒之后没有立刻托仇氏设法联系凤州卫氏或虎奴这些人,在不知内情的人眼里是说不通的。
从这一点上看,他是卫新咏的这重身份就值得怀疑了。
毕竟若他是一个心怀族人、哪怕是一个普通的阀阅子弟,纵然遭了难,醒后应该立刻设法回去,免得长辈担忧、也为族人尽力啊!
何况闻伢子至今没来见过卫新咏,单凭两个还没十岁的小儿女的描述,即使再加上仇氏——仇氏因为男女有别,卫新咏醒来之后两人就照了一次面,还是在闻知齐与闻余兰都在场的情况下。
两人寒暄了没两句,仇氏就借口要帮古家表妹做饭,告辞而去。之后连远远打个招呼都没有过。
因此仔细考虑的话,闻伢子确定卫新咏真实身份的把握其实是一半一半。
这种情况下他就敢拿出山参……虽然还是入不了卫新咏的眼目,但也算得上有气魄了。
不过卫新咏如今心结未解,不耐烦理会这些事情,只打算日后送上一份厚礼作为还报——当然闻家对他最大的恩情不是这支山参,而是从野地里救了他。不过卫新咏当时是有求死之念的,这一点他至今都没想好。
这一份救命之恩对他来说,那是百味陈杂,感激之情可不深。
卫新咏心里转着主意,打发了闻知齐出门,只有闻余兰一个人在时,他低声问:“你们父亲为何要回来?莫不是听说了我在这里吗?”
闻余兰诧异道:“不是的啊,是因为我们大哥受了伤,阿爹送他到这里来养伤才来的。”
不等卫新咏说什么,她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哦,那个山参,本来也是带过来给大哥用的。但娘亲等大哥安置好后就跟阿爹说了先生的事情,阿爹就说也切两片给先生用,权当给大哥积德。”
闻余兰觉得自己领悟了卫新咏的意思,很好心的安慰他:“先生您不要难过。我们大哥这次伤得不轻,又是为了救阿爹才受的伤,所以阿爹现在心里很难受,暂时没功夫理会旁的,这才没过来拜访您!等大哥伤势好转之后,阿爹一定会亲自过来拜见您的。阿爹平常最尊敬读书人了,常跟我们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呢!先生一看就是读了很多书的人!阿爹肯定会很尊敬您的!”
卫新咏:“………………!!!”
合着这支五百年的老山参,不是专门用来孝敬跟讨好我的、而是生怕你们那个大哥不小心伤重死了、给他临时积点德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