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对端木家仇怨深重?”听卫长嬴诉说了当日宋在田之语,宋在水迷惘的道,“可端木无色不是已经被休回娘家去了么?”
“是不是舅舅疼表姐你,一直耿耿于怀呢?”卫长嬴猜了一句,未待宋在水说,自己却先排除了,“即使如此,但太师都亲自带着芯淼登门荐医了,端木无色即使不贤,也不该把舅舅气到这地步。”
宋在水蹙紧了眉道:“我虽然幼年就离开了父亲,回京这两年也因后院与前头隔开,不过早晚请安能够一见。但在我看来,父亲真的不是这样心胸狭隘的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跟曜野商议了好几回都是一头雾水,偏大表哥又不肯继续提点了。”卫长嬴为难的道,“我还以为二表哥与表姐你会知道,原本想着等表姐你回来了,跟你打听呢!”
宋在水别过脸去:“我要知道,还来问你做什么呢?”
“即使表姐你跟二表哥不晓得,那么霍嫂子……”
“我已经问过了,大嫂说她虽然也察觉到了父亲跟大哥似有所谋,然而私下问过一回大哥,大哥也是叫她别管别再问。你知道大嫂向来都听大哥的,所以之后就再也没提过,也没再留意过。”宋在水咬着唇低声道。
霍氏一个世家之女,能够嫁进江南堂里做冢妇长嫂,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她在端木无色被休弃一事上虽然动过手脚,但对于没有三番几次故意找她麻烦的夫家人,却是一直悉心照料、忍让顺从的。
宋在田摆明了不想告诉她的事情,哪怕没有任何解释,她也会照做。
卫长嬴心下就是一跳,道:“那从前侍奉过舅舅跟大表哥的老人?”
“那几个老仆年老力衰,既无力骑马突围,也不适合陪大哥进入密室。几乎都在戎人手里没了,剩下的,知道的也不比我多多少。”宋在水黯然道。
难道说宋家父子的这个秘密再没有解开的机会?
卫长嬴急速寻找着安慰宋在水的话,不想宋在水沉吟了一阵,忽然想起来,抬头道:“不过下仆虽然不知道,但我想,有一个人或许会晓得些端倪?”
“谁?”宋家的事情到底宋家的女儿更有头绪。
宋在水看着她,道:“这还是要托付你——卫新咏!”
“是他?”卫长嬴怔道,“也是,我之前就听说他与舅舅颇有来往……只是我这个六叔到底不是亲的,平常一般想不到他,却是忘记了。而且之前他也不在帝都……”
“此人的为人,哪怕父亲与大哥没有将事情告诉他,他一旦察觉到,必然也会设法去查的。”宋在水低声道,“所以假如现在还有人知道父亲与大哥到底在谋划何事的话,怕是只有他知道了。他在何处?长嬴你尽快设法安排我们跟他见一面!”
卫长嬴叹了口气:“可是我这个六叔失踪已经多日了!”
宋在水大吃一惊道:“什么?他失踪了?!”
她随着兄嫂匆匆回京,路上因为惟恐听见不能承受的噩耗,索性连消息都不敢打探。到了京中一切瞒不住了才开始询问下仆,但首要的当然是问宋家以及宋家亲眷的安危,所以卫新咏再度失踪一事,却还不知。
卫长嬴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道:“先前莫彬蔚率三千凤州士卒夜以继日驰援帝都,我这六叔随行。但他当时病体未愈,为了防止耽误军机,所以让莫彬蔚留了些人手护送他先行一步。而他自己扶病缓行,结果在盘州境内,由于听到了戎人中的大将为了昔年凤州大捷中身死的一名子侄,大肆搜寻与屠戮我凤州卫氏的子弟。不但我二叔满门,甚至连知本堂也……我这六叔闻讯之后大受打击,斥退众人后,趁夜而去!随行侍卫发现后虽然立刻追着痕迹,可那痕迹却入了荒野不说,不久后下起了雨,把痕迹尽数冲掉……曜野特意派人并调了几头獒犬去找,可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宋在水诧异道:“我委实看不出来他对知本堂有这样深厚的感情!”
“哪里是感情?是扼腕不能亲手报仇而已。”卫长嬴摇了摇头——知本堂这起乱.伦弑亲的丑事,哪怕当事之人几乎都死光了,但为了家族声誉当然也不能随便说出去。不过宋在水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卫长嬴大概讲了卫新台的遭遇,道,“早先我这六叔回凤州便是去取卫崎之命祭奠其父姊的,当初我祖父也允了。不意迟了一日!他在凤州病倒便是为了这个缘故。这次抱病也要随军北上,就是想着亲手报仇,结果……”
她叹了口气。
宋在水脸色铁青,道:“难道他……被气疯了?盘州那地方,强人多如牛毛,他一个弱质书生……”
“此事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卫长嬴苦笑着道,“但就像你说的,我这六叔论智计兴许罕有人能敌,可本身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愤郁之下孤身而去,除非上天庇佑,不然……老实说我跟曜野都不抱什么指望了,不过是莫彬蔚还有他那小厮虎奴坚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其实荒郊野外的,不只有人还有野兽……不过是尽一份心力而已。”
听出卫长嬴劝自己不要存太大指望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