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是工作,由熟手带着她们操作。工作倒还算简单,小沫只看了三遍,便自己会做了。其实就三个步骤,从那条“绿带”(后来小沫才知道这东西叫“流水线”)上拿起黑色的托盘,把里面其中的一个零件装到手机上,然后再把它放回流水线上。如此这般,周而复始。小沫只需要做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其他的工序便是别的同事负责了。
小沫几乎没跟她的这位“前辈”有过任何交流,她的脸很白,头发应该很长,盘起来把那个白色的帽子撑得鼓鼓囊囊。手指很纤细,同样白得出奇,带着手指套得手指一点指甲都没有,据李线长说这样是为了防止划破手指套,继而划伤产品。她们唯一的一次交际就是线长安排她带小沫的时候,小沫乖巧地叫了她一声“姐”,她冲小沫浅浅的一笑。
她不说话,小沫便不好开口,小沫做的时候,她转过头来看小沫的动作,手里依旧很熟练的操作着。她见小沫会做了,便转过头去,默默地做的手中的活计。她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很想跟她聊聊,可惜车间规定不准闲聊。两个小时会休息十分钟,她总是一如既往地准时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要么就趁着这个时间区趟厕所,或者喝点水什么的。下班便风一样的消失不见了,所以她们之间的交流,停留在空白页面。
虽然不说话,但她们合作得还算愉快,她的手脚很快,也不偷懒。她们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抢着流水线上得机台,迅速地搞定,还能停下那么三五秒来看对方微笑一下。然而不是每一对伙伴都能像她们这般合作得十分默契,毕竟人终究是人,想法或者动作,多少都会引起别人得误解,猜疑,以至于激发矛盾。
她们得下一道工序,是两个男孩,一个皮肤特白,另一个却黑得像从烟囱里面爬出来得一样。小沫在心底给这对冤家起了外号叫作“黑白双煞”,他们合作得就很不愉快。黑个子动作麻利,举止投足都带着一股风似的,三下五除二就能搞掂手中得活儿。白个子则明显偷懒,虽然小沫才呆了不到半个月,但那家伙太明显了。
小沫一直搞不懂这样的家伙那位看着威严的李线长居然视而不见,直到有一天小沫无意间在鞋柜区碰到这家伙就明白了。他的狐朋狗友很多,之所以这样称呼他们,是因为这群家伙染了个五颜六色的头发,还扎满了耳钉。小沫对这样的男孩非常反感,于是小沫很自然而然地把他们跟街上那些小混混化为一类。
白个子好像是这帮家伙的老大,一只手拿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西瓜。见小沫从他们身边走过,那家伙直接把西瓜皮朝小沫面前一丢,邪邪地笑道:“小妞儿,过来给哥哥亲一个。”
小沫白了他一眼,赶紧跑开了。平生最不想打交道的便是这种人,可能线长正是有这方面的顾及,才只好任其为之。可怜那位黑个子,整日埋着脑袋忙活着,默不作声。亏得他的手脚快,一堆活儿倒也没有落下,顺顺当当地做了下去。白个子则每天优哉游哉地靠在板凳上东瞅瞅西望望,有很多次小沫也侧目,都见那家伙盯着小沫看,嘴里的哈喇子都流成了一条细线。
小沫只好求助线长,线长每次都很爽快地答应给小沫换个工位,然而一个又一个礼拜过去了,小沫依旧坐在哪里。小沫很苦恼,每次下班小沫也变得跟一阵风的,有时候看见他来了,鞋带都顾不上拴,便冲下楼去。
罗莉比小沫运气好得多,她分配的部门是QC,专门负责品质检验的。一个很悠闲的部门,每天几乎就是东逛逛西瞅瞅。然而她却跟小沫抱怨,说那个部门一个帅哥都没有。最可恶的是,王虹居然也分在了她们那个部门,她俩居然还成了好朋友,不时听罗莉提起她。小沫气哼哼地跟她控诉小沫的遭遇,她立马就火了,说一定要收拾一下那个家伙。
出门的时候因为要过安检门(装有金属探测器的门)的缘故,总是要排很长的“人龙”,有时候线长罗嗦了几句,她们再去排队时便是在“长龙”的尾巴上了。于是插队的人便多了起来,矛盾也随之多了起来。
今天很幸运,线长居然提前了12秒钟让她们去吃午饭。这是百年难遇的机会,这就标示着,她们可以做一次“龙头”。白个子倒是不急,晃晃悠悠地朝人群走去,其实他插队是家常便饭了,排队在他的字典里估计找不到这两个字。小沫冲过去的时候,正好排在黑个子的后面,他回头看了一眼小沫,很腼腆地冲小沫笑了小,小沫也礼貌地冲他点点头。
虽然小沫跟他没什么交流,但感觉还是蛮不错,现在就这么对视了一眼。他的五官很分明,眼睛特别清澈,好像可以清晰地照出你的样子。看着他的背影,是那么的壮实。那一刹那,小沫仿佛看到“碳烤版”的熊鑫,朦朦胧胧地迷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