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记忆在脑海中翻滚,明明那么亲密的一个人却如此陌生地出现在眼前,我形容不出自已的心情。尤其看着当年沉默寡言的少年此时坐在餐桌前同我家一大桌子的亲人微笑寒暄时,我终于知道我们丢失的真的不止是一段时光而已。
我妈最先认出了这个曾经跟自已闺女形影不离的沉默少年,只是她却很腹黑的没有挑明,不过,她却总是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不停对我上下抖动她那两根细眉毛。
我扶着额头哭笑不得。
饭后,我爸例行对客人展示他那些茶叶收藏,少不了泡上一壶。我无聊地想要离开,却被我爸叫回来训斥:“一点礼貌没有,客人没走,你上哪去?”
我爸一辈子都在走深沉严肃路线,那端起的村长架势回到家里也总是搁不下来。我虽然心里不怕他,可是表面上还是不敢跟他逆抗,只能是坐下来伺候着给他们泡茶。
我坐在江释然对面面无表情地泡着茶,等我把沏好的茶水推放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居然还可以礼貌道谢。我难耐至死,他却还能这么风云不动,这是否显得我太执着于过去了?
我是不是也应该像江释然那样,才显得我已经放下了?
那些年少的爱情,原本就什么都不是,或许他已经有爱人了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我忍不往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对江释然友善一笑,“这可是我爸战友送的上好金骏眉,他自已收了好久都舍不得喝,你尝尝吧。”
江释然煞有其事地将杯口在鼻间轻轻嗅了嗅。我忍不住好笑,装得还挺像,我知道他应该跟以前一样对茶叶毫无研究。不过,他在我爸期待的目光中押了一小口之后,便开始礼节性地夸赞。
我爸今天的心情似乎有点不对劲,所以只是同我们浅浅地聊了几句,便将江释然交回给了我之后独自离开了。
房间突然间就只剩下了我跟江释然两个人,一瞬间,尴尬袭来,我便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是麻木地为江释然续着茶水。
终于还是江释然打破了沉默,“晓冬,你为什么不问我回来干什么?”
我熟练地沏着茶,头也未抬地说:“其实我更想问你为什么走?”
明显感觉到江释然身体一僵,我连忙微笑着说:“我跟你开玩笑呢,其实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哪还会想着这件事。”
江释然再次沉默,我见他面前的茶水已经微凉他也没有再动,于是起身说:“走吧,我送你去旅馆。”
江释然跟着我站起身,然后走到堂屋跟我妈还有大哥大嫂简单道别之后便跟着我出了院子。
海风迎面吹来,夜晚的浮村很静也很冷,我与江释然肩并肩行走。
浮村的景致数年来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我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突然像是回到多年以前。我忍不住转头去比自已的个头到江释然的哪里,多年过去了,虽然我长高了,可是如此一看,我依旧还只是到他肩头。
途中,我们路过村里的教堂,江释然突然驻足望向教堂的方向入神。年代久远的墙壁已经呈现出一片灰败之色,在星光照耀下蒙着一层黯淡的神秘光泽。
“这个小教堂很有可能被拆掉。”我忍不住说。
江释然顿了顿,“是吗?”
我“嗯”了一声,“以后这里会建一座五星级的别墅酒店,村民正在跟开发商抗议,只是……”
江释然眉头紧了紧,当时的我天真地以为他是跟我一样舍不得这座有着我们许多回忆的教堂,可是现实却总在不经意间把人心划得鲜血淋淋,我只能是懊恼自已明明过了天真的年纪却还依然天真得有点二。
路过渡口,江释然停下脚步,“其实我要回市里。”
海风越来越大,似乎有头发被刮进了眼眶顿时有点酸胀,我连忙顺了顺头发,“刚好还有最后一班船。”
江释然微笑,“我知道,九点。”
我看了看时间,“那我先走了。”
说完我正要转身,江释然却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晓冬,还有五分钟,你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我条件反射地抽回手,“不了,我还得去看丽华姨。”
渡口的灯光几十年如一日的昏黄,一些小飞虫围着光影不停地扑腾。我逃命般往前走,不敢回头,更不敢问他是否还会再回来?
这时,江释然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阮晓冬,别忘了明天给我订间房,而且……我……可能会住很久。”
我没有搭理他,更没有停下脚步。
“捡到钱啦?笑得跟着二傻子似的。”摆渡的钱叔迎面走过来,正斜着眼瞅我。
我顿时板下脸,“钱叔,您看您总是最后一分钟才出现,早点不行呀?”
钱叔剔着牙,“早晚还不是一样的等,你干嘛来了?”
“送个朋友,在渡口等您好半天了。”我笑着说。
钱叔连忙往渡口走,我趁机回头望了一眼,江释然依旧站在昏黄灯光下笑望着我,我连忙转过身大步向前走,身后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