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阿斌,我记得你对我说过,你们猎人对自己的狩猎武器,重如生命。现在你是狙击手了,对手里的枪,自然应该珍惜百倍。你对它好,它才会对你好,你要对它不好,嘿!嘿!在你死我亡的战斗中,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它要一生气,你的小命就可能断送。”
张斌正色抬头,“懂了。”
彭明杰却松懈下来,“现在,我有几件私事想求你,你一定得答应我。”
“你说。”张斌虽然心头很不舒服,嘴上却不得不答应。
“第一,我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状态很不对头,所以,我想要休息一下,过几天再去找岗田……下次,我想单独去。”
“这怎么行了?不行!我们是兄弟,我怎么能干看着。不行,绝对不行!”
彭明杰想了想,又看了看张斌,最终点头道:“你去也可以,但你只能给我当副手。”
“好!”技术原本就不如别人,给人当副手是应该的。因此,张斌也没多想,答应得很痛快。可他不明白,彭明杰的意思是要按狙击手之间的潜规则:单独对决。意思就是张斌在一旁看着,跟着,就是不要出手,因为狙击手也有自己的尊严,哪怕是死,也得有尊严的死去。
“第二,如果我死了……”
“什么叫你死了,以你的水平,那个岗田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兄弟,前些天看你精神不好,我一直不好说,但现在我不得不说了。上次虽然出了点意外,让岗田逃过一劫,可那也说明你比他厉害,要不然,当时,就是你吃子弹了。兄弟,不要太在意一次失败了,要是谁失败一次后就跟你一样,那这个世界上的人早就死绝了。好了,我话说完了,就这么多,听不听你自己看着办。”
彭明杰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我是说如果,你别打岔,别说话,听我说完。如果我死了,我求你一件事,一定要把我的枪抢回来,千万别落到鬼子手里,不然,就是对我的侮辱。至于怎么处置,那是你的事,但我还是希望你用。子弹我也给你准备好了,这次来,我带了很多,原本是想没事无聊时练枪,现在都留给你……你怎么不说话,给个痛快的,答应不答应?”
张斌猛地站起,神情愤怒地看着彭明杰。可看着看着,张斌心头猛地涌现出无力之感,只能坐下点头。
“你放心,我刚才说的是如果。”彭明杰说着,他看着煤油灯,双眸中精光一闪,语气无比冷淡,“哼!以我的水平,就算状态再怎么不好,岗田想要取我的性命,他怎么也得留下点东西给我陪葬才行。”
这才对嘛,这才正常状态。张斌感觉到彭明杰身上那种建立在自信上的冷淡突然爆发,心头大喜。张斌正要说话,却见彭明杰扫了一眼枪,突然双目寒星咄咄逼人地注视着自己,“阿斌,你跟我去也好。以岗田自负的心态,如果我死了,他必然大喜,就算受伤,也一定不会注意你。那时你再出手,定能将其击杀。”
见张斌愕然相视,彭明杰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寒,急道:“如果我死了,他又没受伤,你千万别和他过招,带着我的枪跑。等你在战争中狙杀掉更多目标,再积累些战场的经验,觉得自己能胜过他时,再回来给我报仇。千万别急着为给我报仇而和他拼命,懂吗?不然,以你现在的水平,和他对上,九死无生。”
彭明杰又交代了几件事,每一件都让张斌心头沉甸甸的,非常难受。
彭明杰又恢复了平常状态,站起来从一个小柜子里拿出两瓶酒,一瓶递给张斌,然后,打开另一瓶的盖子。他一口气喝了一半,这才放下,长长地吐了口气,看着张斌,慢慢地说着:“我这一辈子,杀了很多很多人,多得就连我自己也记不清楚,也懒得记。但我清楚地记得,有十六个鬼子军官死在我枪下,其中还包括一名大佐,两个中佐,有他们给我陪葬,我算对得起我娘他们,这辈子就值了……那个时候,家里虽然穷,但活得自在,村子里的人也相互帮助,就跟一家人似的,很痛快,可鬼子来后,一切都变了,什么他妈的都变了啊……自从我第一次杀人后,我就再也没有把这条命看成是自己的了,也没想过能活到现在……咱们狙击手,既然能狙杀别人,也得有被别人狙杀的觉悟,所以……阿斌,我们兄弟说句贴心话,现在,我很想死,你嘴巴别张这么大,我说的是心里话,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我老觉得,就是死也得拉着岗田一起上路,嘿!你说怪不怪……对了,这酒虽然是好东西,能解人忧愁,可我们狙击手对这东西得少沾点,没什么好处,今天也就我俩为几天后的战斗喝个痛快,下一次再到一起喝酒,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你别老看着我啊,你也喝啊……”
夜空下,这间灯光混浊的房间里,两个狙击手,一个说得辛酸而悲愤,一个听得沉重而心痛,时间就这么慢慢地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