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不被人注意的情况下小心跃上将军府的后墙,悄然潜入府中。一片死寂,地上是成堆成堆的落叶,一起风,便杂乱地漫天狂飞。她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已经是秋天了。曾经姹紫嫣红种满各种奇花异草的花园,半年无人料理,早已枯萎的枯萎,死去的死去。她最喜欢在樱花树下赏花了,看落英缤纷繁花落尽的样子。而今光秃秃的枝头上哪还有花的影子,除了寥寥几片枯黄的树叶。它们是何等的娇贵,一旦失去有心人的悉心呵护,便像被霜打的茄子般,焉了。
轻轻推开绝尘居的门,一股刺鼻难闻的霉味扑鼻而来,她恍若未觉地走进门。明亮的光线照进屋内,细细的灰尘在亮光的照耀下肆无忌惮地跳跃飞舞。墙角处到处都结着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檀木桌和书架上积满了厚厚的一层灰,看不清原来的样子。
她不知从哪儿找到一块布巾,沾了些水,轻轻地擦拭着。忽然她发觉手上拿着的一本书有些异样,中间鼓鼓的像是夹了什么东西。好奇地打开,里面有张折叠的纸,她仔细一看,眼睛突然一阵酸涩。那是一幅画,画上一个眉眼恬淡却美得惊人的女子安静地躺在一棵樱花树下,飘扬的花瓣在她身边尽情蹁跹舞蹈。柔顺的青丝披散在用落樱铺就的花毯上,她的唇边溢着淡淡的笑意,美到了极致。无论多么华丽的语言都无法描绘出那种美。
她喉如骨鲠,眼前一片模糊,这——是她啊,在后山的时候,原来他看得这般清楚,还画了出来。旁边有一行用隶书写的小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的心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痛得她难以呼吸。眼泪如瀑夺眶而出,滴滴尽落画上,好似画里的人陪着她一起流泪。他在那时心里便这么想了,他……好傻!
她小心地折好画,揣入贴身的内袋放好。清明的美眸再一次看了这个房间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踏步离开。
清晨的京城空气清新,小贩在大街上此起彼伏地叫卖,江湖艺人在表演各种有趣惊险的杂耍,小孩子吵着要吃糖葫芦,整个一派热闹繁荣景象。
可是今儿个早上却不同往日,一群群的人都放着正事不做,围着一张告示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听说大将军是个保家卫国的好人,皇上为什么要杀好人呢?”
“好什么呀,他纵容儿子放走了朝廷要犯,还害得公主发疯呢。”
一个脸上蒙着轻纱,但仍可隐隐窥见那如玉的凝脂肌肤的白衣女子被众人挤到中间,无意间瞄见墙上醒目的告示,纤细的身子顿时震住了,脑子一瞬间有些空白,耳边一片嗡嗡作响。上面具体怎么写的她没有记住,只记得几个刺目的字眼,恍惚了她的神智。午时三刻,巫家,斩……
白绡清冷的双眸闪出异样的光彩,随即隐没在如潭的黑瞳里。若无其事地走出人群,就像其他凑热闹的人一样。轻盈步履从容而坚定,方向——刑场!
秋日的太阳明媚而温暖,照在人身上柔柔的,暖暖的,像恋人柔情的抚慰和温存。脏污的囚衣,散乱的发丝,刑场上面无表情的巫肃和巫先行五花大绑的狼狈不堪,却依旧傲然站立在阳光下。刑场外,里三层外三层,被来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
巫肃两鬓斑白,矍铄的双眸紧紧盯住身旁的儿子:“先行,你怕吗?”
巫先行清澈的眼中毫无惧色:“爹,我若怕便不配是您的儿子。只是心中愧疚,是我连累了爹。”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咱们父子之间不用说这些。爹唯一伤感的,是死在这些刽子手的手下,而不是保卫国家战死沙场,那是一个将士最大的心愿,和遗憾。”
“爹……”巫先行还想说什么,却硬生生地被一个高亢的声音打断了。
“时辰到!”监斩官一脸严肃,冷冷问道:“堂下犯人可有遗言交代?”
巫先行无畏地看了他一眼,白绡暗暗凝神戒备,平常比这危险百倍的事她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毫不惊慌,此刻却紧张得手心微微渗出汗来。
他朗声说道:“就算我巫先行罪无可恕罪该万死,但我父亲做错了什么?他一生正气凛然精忠报国,忠心耿耿毫无二心,立下战功无数,天地可鉴。承蒙皇上厚爱和倚重,封父亲为镇国大将军,而今就因为我的连累皇上便对他说杀就杀了吗?我父亲何其无辜?他最大的错便是生了我这个不孝的儿子。巫先行在此有个不情之请,恳请大人将我的话禀于皇上,赦免我父亲的死罪,所有罪责由我一人承担。望大人成全,巫某感激不尽!”
巫肃震惊地看着儿子,料不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间竟无语凝噎。监斩官沉吟了一会儿,同朝为官巫肃的为人他也很清楚,当下恻隐之心油然而生,低头同身边的一个士兵悄声说了几句话后,那士兵便骑上一匹快马飞驰而去。
“我已命人将你的话传达给皇上,尔等就在此等候圣上的旨意吧。”巫先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半个时辰后,一股浓烟卷起,伴随着踏踏的马蹄声,那个士兵回来了。将手中的圣旨呈与监斩官,他细细看完后面色有些复杂,又有些惋惜。“巫肃接旨:念在你曾奋勇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