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我是不会娶公主的,您又何必这样为难我呢?”巫先行不耐地说,一双炯炯的黑眸布满阴郁。
“先行,不是爹要为难你,这件婚事是沁妍公主主动向皇上提出并恳请赐婚的呀,爹也做不了主哇。”巫肃眉头紧皱,一副无奈的模样。
“爹,我已心有所属,就算勉强自己违心娶了公主,那我们也不会幸福的,这对我,对公主都不公平。”
“这些道理爹都懂,只是皇命不可违。先行,爹知道你喜欢那位白姑娘,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相信公主也明白这一点。你和公主完婚后可以再纳她为妾,如果白姑娘真爱你,她是不会计较名分的……”
“我不会要她做妾的。”冷冷地打断了巫肃苦口婆心的长篇大论,她是那么美,那么倔强,这样的人儿是不该受到委屈和亵渎的,更何况以她的性子,是宁死也决不会答应的。
“爹已经见过她了,也和她谈过了,她对你即将成亲的事并没有什么反应,所以你也无需再坚持了。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给我好好招呼和款待公主,我决不允许将军府毁在你的手里,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见儿子如此冥顽不灵,巫肃恼羞成怒道。
拂袖而去的他没有看到巫先行瞬间血色尽失惊怒交加的脸,否则只怕要大发雷霆了。
她知道了?她都知道了……他心里一阵抽痛,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她的苍白,她的冷漠,她的气恨,原来都是因为他……
本想先瞒着她一段时日,同时再设法解除与公主的婚约,到时再跟她慢慢解释。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爹居然先下手为强了……
他急急地来到沉水轩,却没有看到要找的人。唤来梨香一问,却说也没有见到,好像出门了。他焦躁得几欲发狂,双瞳中似有火焰在灼烧,烧得他发疼发涨。
猛然间,他眼神一变,忽地想到了一个地方,黑眸微微亮起。不顾梨香在身后惊慌的大喊,他身形一拔,疾速掠去。落寞地回到沉水轩,白绡的脸苍白得几近透明,无意中眼角余光瞥见桌上的一个东西,顿时震住了,那是个精致迷你的月形暗器——也是赤龙使者凤长吟的独门绝技。
她一惊,忙关上门。双手小心地扭动暗器顶部微小得几不可察的机关,微微弹开之后,取出隐藏在其中的锡纸,这是他们在对方遭遇危险或身处险境时独特的联络方式。细细看完,她秀气的柳眉微拧,纤手一扬,薄薄的纸在火中立时化为灰烬。
小心地越过路过的人,她匆匆向后山飞奔而去。一路上居然如入无人之境,没遇到任何阻拦和跟踪,她蓦地恍然,心中却不禁一阵苦笑,现在谁还会没事去注意到她啊,都在为府里不久将至的天大喜事而奔波忙碌着呢。
她喘着气终于到达了山顶,看到前方身材魁梧的高大身影,一身蓝袍随风猎猎作响,她的心突地有些感动。这么多日子以来,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在承受,在煎熬,此刻看见曾患难与共的同伴,仿佛是见到了家人般让她倍感亲切和温暖。
“你来啦。”凤长吟淡淡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盟主叫你来的吗?”她心情有些复杂地问。
“是,也可以说不是。”他转身面对她,锐利的黑眸讳莫如深,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让白绡的心跳快得厉害。
“说清楚。”心神一凛,她有种预感,凤长吟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怕她难以承受。
“盟主叫我来带你离开这里,我自己也想来看看你。”他简单地解释道,却没有说出自己担心她。
上次云回去说她有些变了的时候,他的心就一直悬着。真的见到她,他才发觉云说错了,她岂止是有些变了,简直几乎是另外一个人了。少了狠绝杀气的她绝美动人,千年不变的冰山容颜散发着隐隐风情,眉宇间的戾气亦不复见。她真的已不是他所认识的白绡了,只是这种改变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他无从断定。
“带我走?可是我任务还没有完成,巫先行……我还没有杀死……”难道盟主要凤来动手?她不知道她的语气有着以往在祭盟不曾有过的急切和紧张,这让凤长吟的黑眸又暗了几分。
“雇主已被打入死牢,自身难保,更何况他还伤了你,所以盟主取消了这次任务,命我带你回去。”
任务取消?取消了……白绡不知是喜是忧,该哭该笑,高兴吗?她不用在他是生是死之间挣扎了;悲伤吗?不用杀他了,她就再没有呆在他身边的理由了;怨恨吗?他骗了她,玩弄了她,可她却杀不了他,只能窝囊地逃离……
可是,不管心里多么怨,多么恨,她的脚却像磐石般怎么都移动不了……她还在迟疑什么?这里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你,不想走吗?”凤长吟一针见血地问。
“我的禁仙蛊还没解,就算回去了也是废人一个。”她冷然的脸看不出心情起伏,似是光明正大的理由,她说得却有点心虚。
他定定地看着她,久久,才轻轻地笑了,黑亮的瞳孔闪过“果然不出我所料”的促狭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