绡儿在躲他,巫先行很确定这一点。每当他去沉水轩找她,总是很恰巧地适逢她不在。他再迟钝都能感觉得出来她根本就是故意不见他,他们这样应该算是在冷战了吧?
可笑的是,他甚至不知道她在气什么?气他没有事先告诉她一声就冷落了她好些天吗?还是气他没有给她禁仙蛊的解药?抑或是气他和沁妍公主的婚事?不对,他已经在府里下了封口令,没有人会吃了豹子胆不怕死地说漏嘴。那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想破了脑袋也挤不出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来。
绡儿,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巫先行烦躁不已,她的心思太沉晦,像暗夜里的深潭令人捉摸不透。现在她又有意将他排拒在心门之外,他更是难以琢磨她在想什么了。
巫先行在沉水轩已经呆了一天,直至日头西沉月华如练,白绡依然不见人影。巫先行不发一语,静静地坐在桌前,他知道只要他一刻不走,她便一刻不会出现。
梨香实在看不过去了,少爷今天一直都没离开,连膳食都没有去用,就怕等不到白姑娘回来。她想将饭菜直接送到房里来,但是想起白姑娘的告诫,她又迟疑了。万一被白姑娘发现她偷偷送膳食给少爷,一气之下真的再也不回来了怎么办?少爷一定会很伤心很着急的。可眼睁睁地看着少爷饿着肚子空等,她心里好愧疚。呜呜呜,她只是个可怜的小婢女,为什么要这么难为她啦?
罢了,明日还有一件头等大事等着他去办呢,巫先行终于起身,临走前目光复杂地环视着这间充满白绡独特幽香的屋子,心思难辨。
白绡缓缓从暗处走出,凝望着巫先行越走越远的身影,苍白的脸上各种表情交错,他走了,就这样走了……才不过一天而已,他就失去耐心了吗?又或者这本来就是他所期望的,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手,一个娇娇欲滴的公主,这是一个不需要选择的选择题,傻子都知道公主好。
她怔怔地站着,梨香轻轻走过来:“白姑娘,少爷一天未进食了,我都听你的话没有送食物给他。”
白绡无意识地点头,她看了他一整天,当然知道。一日不曾进食又怎样?不会饿死,她还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了吗?
白姑娘和少爷吵架了吗?肯定是,两人好多天都没见面,也不讲话,白姑娘还故意躲着少爷呢,少爷又一脸郁闷的样子。大人之间的情感真是复杂哦,明明心里就想见面,偏偏躲着不让人见,梨香真是搞不懂。
她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以他的修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察觉,可他却感觉不到。他的心已经变了,否则怎会不知道她根本无心躲他,她只是在等,等他发现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现在她知道了,他要的东西里,没有她白绡。
翌日,不若往日安静的将军府一大早就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喧闹声。
唉,少爷到底去哪儿了啊?找遍了府里的各个地方都看不到少爷的人影。惨了,待会儿他肯定要褪几层皮了。老爷的脾气他最清楚了,找不到少爷,责任最大的就是他这个贴身小厮了,可他这个小厮也只是个名义上的“贴身”呀,少爷几乎从不让他跟,让他怎么知道少爷的行踪嘛?
“小四,少爷呢?织锦坊的李师傅已经在大厅等很久了。”婢女冬青在回廊里看到正在发呆的小四,大声问道。
“少爷,呃”,小四头皮发麻,支支吾吾,“少爷,还没有找到。”
冬青瞪大了双眼,“什么?还没找到?”老天,他不怕老爷生气发飙吗?
“府里上上下下我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少爷的人。”他已经很努力地找了,就差没掘地三尺了,也不能全怪他好不好?
“连你都不知道少爷在哪儿,你这个贴身小厮是怎么当的?这下可好,怎么办啊?”
“我要知道怎么办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你大眼瞪小眼吗?”小四有苦说不出,心里哀叹着即将遭受的皮肉之苦
“李师傅还等着为少爷量身呢,真是急死人了。”冬青焦急地说着,两脚亦不停地来回走动着。
“我知道今天要给少爷量身做喜服,但是少爷人不在我们能怎么办?”织锦坊是京城最好的绣坊,而李师傅又是织锦坊最好的师傅,平时只作些指导极少接活。为了请动他亲自出手,老爷可是花了重金的。若让老爷知道人家过来却扑了个空,不气得跳脚才怪。唯今之计,只有赶快如实禀报,兴许能让他们这些小池鱼暂时不被殃及。
看着两个焦急的身影飞快地跑开,隐在暗处的白绡此时缓缓走出,一双迷离的美眸有些怔忡,做喜服?是了,今天已是二十五了,离下个月初八半个月都不到了,再不抓紧时间做出喜服,只怕会误了佳期。
他就要成亲了,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了,明知道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不过是迟早而已。她相信自己早在见过巫肃的那一天就做好了所有准备,只是这一刻她还是心痛得无以复加。杀他,她做不到;逃离,她走不远。她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站在原地,像个被判死刑的囚犯在等待行刑的一刻。
而他,到这个时候依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