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来,天明去。
在这个秋冬交替的季节,傲霜的菊花已经谢了。雪已经下过了,但又融化成了雨水。大地非常潮湿,冷暖气流像上个世纪四五年共产党军队在东北与国民党军队的“拉锯战”,频繁的更迭交替。雾,是这个季节的专利。
下雪不冷化雪冷。雪化时,天气晴朗却清冷;融化后,气温又开始回升。大地非常泥泞,天空又开始有些混沌,几乎没有风。空气的湿度,越来越大,让人微微的感觉到有几丝压抑和呼吸不畅了。还没有落尽树叶的垂柳,老绿新黄的叶子,还顽强的固定在大大小小的柳枝上,不肯落去。但几场霜降、几场落雪,早已把它们冻伤。尽管它们很顽强的固执坚守,绿色流淌的血液,已经不会再滋润它们了。至少要等到来年,来年春天的萌发,但那已经不是“此情此景”,应是时过境迁,物不是人亦非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唱着弘一法师这首歌,为你“送别”:“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杯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夕阳山外山,今宵别梦寒。心冷了,地面也开始冷了。
心冷了,离愁渐远渐无穷。但还有想念、还有相思、还有祝福: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地冷了,夜凉薄晚孕奇烟。起雾了,模糊了双眼、模糊了视线:雾锁山头山锁雾,天接水尾水连天。楼台尽失、道路尽失、灯火尽失、月迷津渡,让人望断桃源无寻处?
好大的一场雾。清晨起来,还没有散去:“上接高天,下垂厚地;渺乎苍茫,浩乎无际。溟溟漠漠,洁浩漫漫。东失柴桑之岸,南无夏口之山。隔断蓬莱之岛,暗围阊阖之宫”。恍惚奔腾,让朝阳失色,天地昏暗。说伸手不见五指,未免有些夸张。但“能见度”确实很低,十米以外,朦朦胧胧一片,混沌不开,是什么也看不清的。
雾,是冷暖气流的恋爱,是爱的深重,是爱的迷茫。
天地是迷茫的,我心也是迷茫的。我在迷惘中,等雾散去。
等雾散去,我期待着“十雾九晴”的灵验。但在辰时,太阳没有照常升起,应验的却是“十雾九晴”的另一面:雾霭沉沉,天又放阴,雾天是雪天的前奏,来如春梦不多时,朝云去似无觅处。又要下雪了。
在雾里,那挂在树枝上老绿新黄的柳叶,成了苏轼“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的《水龙吟》。
有雾在,虽说缩短了天地间的距离,空气中的水汽趋于饱和,在肉眼看不见的过程中飘浮游走,引诱诗人吟咏、引诱画家泼墨,使山水在朦胧中变成幻影美景,完成了一幅幅雾里看花的水墨丹青。一切都在有形与无形之间,一切都在是有是无的缥缈之间,近在咫尺,伸手可及。
有雾在,就像是那一个阴雨连绵的天。在淋湿的心境里,与你默默送别,我没有带伞,你也没有。即使带了,也不会撑开。因为,在这个雾的世界里,没有人穿雨衣,也没有人打伞,都来去匆匆,都很陌生,都在游走间梦游。都在等雾散尽,都在期盼着太阳升起来。但太阳始终没有升出来。于是,有人就想坐飞机,我也想坐飞机,去穿过云层,去看太阳,去追你。但飞机不敢穿破眼下黏黏的浓浓的大雾。飞机没有起飞。所有的航班,都停了。
不但飞机封航,就连高速公路都封了,分别打出“黄色”“红色”预警信号,长途汽车客运却幸灾乐祸借故推辞。但在其他的道路上,却发生了不计其数的车祸。不断地为“天灾人祸”增添新的注解。谁都知道,雾是在地面起的,与上天无关,但地面上的人,都这么说。谣言重复了一千遍,就成了真理。在自然面前,人不仅仅是束手无策。雾霭重重、阴霾重重,让人们的生活节奏不得不慢下来,尽管照常要柴米油盐酱醋茶,照常要上班,至少与平时慢了半拍。为生存为生活照常忙碌的人,没有诗情画意。无缘对面不相逢,擦身而过转成空。人非人,梦非梦,一切都在意料意外中。
一个雾锁重重,便有两种心境,两种情景。而于我,却是矛盾的徘徊。
冬天这个季节,就是多雾的季节。也是个多梦的季节、多事的季节、夺命的季节、离别的季节、相思的季节、失恋的季节。南方的冬天,比北方多雾。但今天的北方,却是个暖冬,雾不会比南方少。
我在等雾散去。尽管我知道,雾散了,还会有雾;尽管我知道,北方的冬天是漫长的。雪莱说过,冬天到了,春天就不会远了。雾有轮回,人生也会有轮回,春季也会有轮回。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唱着弘一法师这首歌,为你送别,与你在雾里梦里相会: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杯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尽管现在什么也看不清,但我确实在等雾散去,期待着你我那一个共有的实实在在的明媚之春天的轮回!
一花一世界
一花一世界,是诗、是画,也是人生。
人生也是自然,自然丰富多彩,万紫千红。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