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却是勾起了万历很多不愉快的回忆,断然剥夺惟功的公爵世袭只是一个开始,对万历这样的君主来说,功劳只是过去,能叫他不愉快的现在才是最要紧的,他要重重惩罚惟功,将自己心底不愉快彻底宣泄出去,这才是皇帝心里想要的。
张惟贤就是举朝之中真正能了解皇帝心思的近臣之一。
什么朝堂反应,民间舆论,那都是狗屁,皇上厌憎了,才是最要紧的。
不过朝堂和民间的风声对张惟功不利,这也是张惟贤乐于看到的,甚至,他的锦衣卫校尉和东厂的番子们,也在其中好好的出了一把子力气。
锦衣卫和东厂最大的任务就是查政治野心家,查政治谣言,自己造谣起来当然也是行家里手,什么惟功和北虏有勾结,故意出塞消耗大明国力和自己部曲的谣言也是造了出来,有几次,还故意放风说北虏有可能犯边,进逼京师,弄的京师之中,人心惶惶。
这样一来,张惟功和辽阳镇的形象在京师当然是低到谷底,原本惟功在京师百姓心里形象颇佳,有几次平乱和削平南城喇虎的功绩,不仅是百姓,下层的官吏对他也是十分敬服,朝臣之中,这些年辽阳很下了一番功夫“张党”已经初见雏形,这一段时间风声不利,张党成员虽然努力挽回,可辽阳和惟功的形象还是不可遏止的下滑了。
在这种诸事顺手的前提下,张惟贤终于把曹应魁和马维放了出去。
他要报复,要彻底的报复。
到现在为止,张惟贤还是忘不掉自己父子失掉国公爵位时候的窘迫情形。
和少年惟功不同,当年的张惟贤除了这一顶国公帽子外,别无所长,父子几人平时的用度享用,也是倚靠英国公府这一颗大树,除此之外,别无所出。当时被剥夺爵位的时候,张惟贤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下来,看到惟功的时候,他简直恨不得扑上去咬上两口才能泄恨,现在有机会打死老虎,张惟贤怎么可能轻轻放过!
抓回惟功和他的那票心腹,关入北镇抚司,痛加拷打折磨,每当幻想起这样的事时,画面太美,张惟贤几乎泪流满面。
“这一次交给你们带二百人,历来锦衣卫出京拿人,最多十几二十人,这算是十倍以上的人力,要是差事在办不好,你们俩也不必回来见我了。”
锦衣卫大堂后园,后世刑部白云亭所在的地方,张惟贤悠然而坐,眼前是积累的小山般高的宗卷,不仅是涉及到锦衣卫,还有京营和内操等诸多公务,张惟贤现在是锦衣卫都督,兼左府佥书,提督内操事总兵官,这么多职责在身,还兼任京营副将,英国公府在京营的传统势力范围,张元德已经交给张惟贤来打理了。
京营,内操,锦衣卫,张惟贤手中的权力也是越来越大,他已经从一个被看好的少国公到落魄纨绔,再到锦衣卫指挥,慢慢积累权力人脉,到如今,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重臣了。
“是,请都督放心。”马维是个人精,闻言赶紧半跪下去,大声道:“若是折了锦衣卫的面子,下官一定提头来见。”
“总教都督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曹应魁要木讷很多,办事能力也不算强,但胜在背景深厚,不仅有张诚的照拂,皇帝对曹应魁印象也不会,上次抄张居正的家,口谕里头专门点了曹应魁的名,叫他去江陵抄家。对这人,张惟贤也是给几分面子的。
衙门之外,已经有二百缇骑集合了,鲜衣怒马,不少穿着飞鱼服的官职在身的锦衣卫睥睨四方,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在这四周行走的都不是凡俗之流,但看到锦衣卫时,还是情不自禁的加快脚步,不敢在此耽搁。
待两个指挥使出来,众锦衣卫簇拥着两人上马,马维看一眼曹应魁,见对方微微点头,便是意气风发的大笑道:“走,到辽阳,抄家拿人!”
众人轰然应诺,二百余骑一起翻身上马,动作倒也整齐划一,十分漂亮规整。
张惟贤提举内操和京营,对锦衣卫的核心力量也用军法来训练部勒,他威望高,权力大,手段亦狠,居然把锦衣卫也练的成了个模样了。
马蹄声渐次响起,锦衣卫们出内街,转崇文门,出东便门,往着辽东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