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呼吸,无人敢在这种时候,做仗马之鸣。
所有人就是这样的站着,直到小半个时辰过后,众人待看到张用诚等人策马护卫着周永泰和一群幕僚也赶到广场边缘之时,整个方阵,仍然是挺立如一块岩石。
周永泰被围在军人之中,看到如海般的旌旗方阵,如从林般密集的长矛和枪刺,心中一阵难以言喻的后悔。
他怎知道,辽阳这里,已经掌握了如此庞大的力量?
李成梁因为他掌握的一万多精锐骑兵,要么是直属家丁,要么是家丁出身的将领掌握的实力,因为这一两万人的精兵,他牢牢控制着辽东镇这庞大的军镇,朝廷封其伯爵,甚至给他的儿子们总兵,副将,参将,游击等军职,李家在辽东盘根错节,几乎是一个事实上的藩镇,而李如松的资历,将来必然接掌军镇,等于一个半独立的军事王国。
可就在辽镇的鼻子底下,在众人不怎么在意的时候,张惟功已经悄然在辽阳练出了这样一支军队,而且很明显,不是朝廷按大小相制分营束伍的普通镇兵,而是张惟功自己一手带出来,将领全部是他自己心腹的半独立的类似家丁的私兵!
这支军队,营伍之齐整,气氛之肃杀,军纪之森严,装备之强,已经是周永泰生平所未见,在这样一支强劲的军队面前,一切阴谋诡计就跟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的苍白可笑,刚刚过来的时候,陶成喾等人已经面色惨白的被拦了下来,辽镇的几百人在这样的庞大军阵面前就如同一群蝼蚁一样,陶成喾等人没有敢坚持,亦是没有什么坚持下来的立场。
而周永泰的随员们,向来吊儿郎当,凌迫普通军将和百姓也是习惯了,巡抚再无权,最少在名义上是这一块土地的最高军政长官,一些小事,李成梁亦要给周永泰面子。
向来对普通镇兵高高在上的这些巡抚随员和标营军将们,远远的就被挡了下来。
辽阳镇兵们普通的眼神,凌厉冷肃,很叫这些随员相信,如果不听招呼,面临的必将是毫不留情的严厉打击。
在周永泰视线之内,军伍整肃杀气盈天,而辽阳城民看向自己等人的眼光,也绝谈不上有一丝一毫的友好。
人群之中,他看到一群文官,为首的当然是王政和等按察布政各道官员,往常代表至高权威的文官袍服,在今日军伍的海洋之中却是那般无力,以往的凌人盛气和骄傲亦复不见,代之而起的,却是一脸的苍白与难以置信。
“一群蠢物。”
周永泰深悔自己此行,在此之前的种种计较已经成了笑话,有这样的几万雄兵,朝廷就算动了一个惟功,辽中和辽南仍然是辽阳镇和顺字行的,哪一个将领能把这个军镇吃下来?就算派了新的总兵前来,仍然是惟功掌握此地,给朝廷随便找几次麻烦,仍然是得将张惟功派来掌握局面,这样的绝对力量在辽阳四周,王政和等人居然毫无发觉,在给上头的禀帖之中,仍然是以分析当初舍人营的四千人,而眼前初略看看,光是骑兵就已经不止此数,而且精锐亦不在当初舍人营之下。
这些蠢材,不仅毫无用处,且把自己陷入一个尴尬之极的境地之中!
只有一群死硬的生员和几个儒学官员,仍然如斗鸡一样,高高昂头,四处查找着张惟功的身影。
王铎和李珍等人已经下定决心,当着数万军民的面,自己要质问张惟功,哪怕是被当场拿下受侮或是被殴,甚至丧命,亦要维护正道人心!
就在此时,人群骚动起来。
嗡嗡的声响从低到高,最后如滚滚春雷,不停的在人群上方炸响着。
开始时声响恐怕还在几里之外,然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最终形成海潮一般的巨响。广场上的人们开始还翘首以盼,待后来不管有没有看到什么,各人都是拼了命的叫喊起来。
“总爷,总爷。”
“总爷公侯万代!”
这样的声响,汇成庞大的声浪,吹的周永泰和王政和,王铎等人,简直要站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