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个,卓阅立即又觉得精神百倍了,他又可以拿出淡定的姿态,和老李说:“没事,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日子还长着呢,他也就未必已经毫无了希望。
只是,这希望破灭得却又如此之快。
当他再一次去接尤橙放学的时候,却被告知,尤宝珍已经提前把女儿接走了。
他赶到家里,尤宝珍还没回来,打她电话永远都是一个呆板的女声在告诉他:“对不起,你拨的电话已关机。”
他隐隐觉得不妙。
因为第二天是周末,晚上尤宝珍她们回得很晚。晚得卓阅以为她带着女儿跟方秉文私奔去了,晚得他第N趟到她家门口的时候他捏着电话想直接问方秉文要人了,可是,就在这时候,尤宝珍带着女儿施施然地出现了。
他觉得自己都快要冒火了,也没理尤橙的撒娇,盯着尤宝珍问:“你接走孩子为什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尤宝珍看着他,心想这样的卓阅才是正常的吧?眼里冒着火,不耐烦的时候脸上写满了坏脾气,她细声细气很平静地说:“我带孩子出去,应该还用不着跟你来报备吧?”
卓阅愣了一愣,她的表情有点戏谑似的冷漠,意识到什么,他一下就蔫了,低下头去讨好地跟尤橙说:“宝宝诶,爸爸等你们好久了。”
鉴于他刚才没理自己,尤橙也没给自己的爸爸好脸色,哼了一哼摆着表情说:“等我们干什么呀?爸爸你难道自己不知道回家吗?”
童言无忌,卓阅给女儿刺得无话可讲。
尤宝珍趁他们对话的当头把门开了,尤橙率先跑进房,卓阅在她身后解释说:“宝珍,其实……我就是打你电话不通,我担心。”
尤宝珍心想,前面那么久,天天没你电话问候,我们不也好好地过来了?叹一口气,她并没拿话刺他,只是说:“要不进来坐一坐?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若换作以前,卓阅不用她讲就自己跟进门去了,但今天,他的全身细胞都在告诉他不对劲,于是赶紧说:“今天就算了吧,好晚了,你们早点休息。”
尤宝珍说:“没事,几句话而已,担误不了你几分钟。”神色少有的坚定而诚肯,“可以吗?”
卓阅叹息,望着她,用和尤橙讨饶时一模一样的可怜兮兮说:“一定要讲吗?”
尤宝珍转开眼睛,点了点头。
是真的几句话,但却不是几分钟的事。
事情是一桩一桩来的,首先进门第一件事,尤宝珍得给嚷嚷着好困了的尤橙洗澡,然后陪她睡觉,大概也是忽然发现这种情况下要谈话可能得等到很晚以后了,尤宝珍流露出让卓阅先走的意思。
奈何尤橙今日很兴奋,她早忘了门口之仇,还在准备洗澡的时候,就左手拉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以十分满足的神情说:“哎~~爸爸今天不走了吗?那我是宝宝诶,我要睡中间哦。”
她很迅速地就把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定了位,并且不容这种地位发生变化一定要将之固化。
尤宝珍只好由着她,忍了卓阅,陪女儿躺在床上,开始讲尤橙看了一百遍又听了不下几十遍的孙悟空的故事。
尤宝珍讲故事,基本上都是天马行空胡编乱造离故事真相十万八千里的。但这也是卓阅第一次听尤宝珍给女儿讲故事。虽然是和衣躺在床上,虽然离同床共枕还有些距离,可是,躺在另一边的卓阅,听到尤宝珍用温和柔软的声音绘声绘色地给女儿讲稀奇古怪的故事的时候,他忍不住心怀不轨地想,女人到了床上果然是不一样的,刚才还拒人千里之外的尤宝珍,这时候,却在他耳边轻言细语着。
当然,前提是,他得自动忽略掉那些话里的童话意味,同时,要忘记他和她之间还隔着一个小电灯泡,并且,一定要催眠自己,她温柔温和的目光,看着的不是女儿,而是自己。
他闭着眼睛,享受着这曾经他拥有但又被他舍弃了的温情,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心上那长久以来缺了一个口子的地方,又缝上了,有液体温热地在其间流动,抚平了一直以来隐隐的心痛。
他几乎都要睡着了,遗憾的是,尤宝珍最后还是把他叫醒了来。
他闭着眼睛想装睡,结果尤宝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你弄脏我的床了。”
听在卓阅耳里,简直是一语双关!再没法赖下去,他睁开睛睛打了个哈欠说:“啊呀,我都要睡着了。”
尤宝珍似笑非笑地望一眼他。
卓阅跳下床,尤宝珍先出了卧室,坐在客厅里等他。她穿了睡衣,外面随便地披了件棉袄,头发也是很随意地披散在脑后,脸上更是妆容尽褪。
他看着她这个样子,慵懒而散漫,像一只冬日里晒太阳的猫眯,毫无心机与戒心,只有说不出的闲适和舒服。
卓阅心里蓦然升起一股温暖的情愫。想起老李的话,他想他是不是应该走过去先抱住她?但是尤宝珍立时绝了他这种念想,她回过头,看着立住不动的他说:“过来坐吧,我们长话短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