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雍亲王那双幽深的眸子抖动了一下,仿佛解除了那种冻结时空的魔法一样,让锡若顿时松了口气。
雍亲王掸了掸袍角,径自在石桌旁落座以后,说道:“现在距离开饭时间还早。你不妨说来听听。”
锡若咬了咬牙,对雍亲王说道:“如果四爷以后时时刻刻都记得十四爷和您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那奴才……不,我愿意诚心侍奉您,如同对十四爷一般!” 锡若同时又在心里加上了一句,也就是说不排除会跟你干架的可能……是不是真有这个胆子到时候再说了。
雍亲王缓缓地看向锡若,一字一句却异常清晰地说道:“你凭什么,要我和你做这个交易?你现在不过是一个理藩院侍郎,而且随时可能被皇上收回顶戴花翎,在朝中也完全没有势力可言。”
锡若仿佛被雍亲王的话刺了一下,脸上顿时没了血色。他的嘴唇颤动了一下,最后却挤出来一个苦笑。摇摇头,锡若自己先笑了起来说道:“没错。我现在,的确没有和四爷谈交易的资格。是我太不自量力,请四爷就当我刚才的话是放屁,过耳就算了吧。”
雍亲王却深深地看了锡若一眼,随即垂下眼帘说道:“既然你能对十四弟效忠到这份上,看在我和他一母同胞的份上,四爷我就成全你一回吧。这个交易,我先和你做一半。”
锡若一挑眉问道:“怎么说?”
雍亲王冷冷一笑道:“只要他始终能当我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我自然能当他是我的好弟弟。”
锡若听见雍亲王这句话,却只觉得刺心。这些年,他是亲眼看着这对亲兄弟越走越远的,也知道雍亲王的这句话里,包含了他多少的郁愤和不平。他猛地拍了一下石桌,站起身说道:“罢了。这原不是我能管、该管的事情。我还是做我的太平俗人吧。”
雍亲王却紧盯着锡若,语意森冷地说道:“如果你真能做到,那就是你的福气,也是十六妹的福气。”
锡若听得心里激灵灵一颤,心知雍亲王已经将自己的命门捏在手里。他是何其天真,竟然忘记了眼前这个人就是历史上心狠手辣、手上沾满了反叛者鲜血的雍正皇帝,还妄想用亲情来打动他,却没想到他早已将自己亲妹妹的身家性命也纳入了计算之中。
锡若闭了闭眼睛,却朝雍亲王露出一个轻快的笑容说道:“奴才多谢四爷提点。”雍亲王却不再言语,只是端起桌上早已冷却的茶碗啜了一口。过了一会儿,雍王府的管家前来禀告席面已经备好,请他们两位入席。
雍亲王站起身说道:“走吧。”锡若伸手一比道:“四爷先请。”待到入了席,两个人都绝口不提刚才的那一场交锋,反倒你一杯我一杯地互相敬起酒,落在旁人眼里,倒很有宾主尽欢的感觉。只是陪宴的戴铎眼中,却又多了几抹深思的目光。
酒足饭饱之后,锡若又陪着雍亲王在后花园的小凉亭里,弈了几盘围棋。他仍旧是以败北收场,却也不甚在意。反正这么多年了,输也输出心得来了。只要雍亲王不下狠手,锡若就还能陪他慢慢周旋不少手;而只要雍亲王杀心一起,那锡若便早晚要败下阵来,投子认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又是一局的风云变色过后,雍亲王凝视着棋盘说道:“你身为御前侍卫,也是在军营中历练过的人,为什么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意?”
锡若将棋子一枚枚拈回棋盒,笑着反问道:“那四爷天天念佛,时常吃斋,心中又为何满是杀气?”
雍亲王一怔,随即也露出有些迷惑的表情说道:“是啊。为何念这么多的佛经,也不能消解我心中的这些业障呢?”
锡若垂眼笑道:“四爷如此便是着了相了。在奴才看来,四爷倒是佛门中的阿修罗,虽然嗜血好战,专门挑剔其他诸天王的毛病,终究也能皈依佛门,修得正果。”这原是他替后宫的娘娘们抄佛经时看来的典故,此时和雍亲王谈得入兴,便随口说了出来。
只是一时口快之后,锡若却不禁暗自叫糟。因为阿修罗在佛经中所载的形象凶恶丑陋,而且极为傲慢善嫉, 他此时在通晓佛经的雍亲王面前说来,等于当面说他气量狭小,品行不端,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偷眼去看雍亲王的脸色。
不想雍亲王却因为锡若的话而犯了怔忡,拈着一枚白子发呆良久之后,竟若有所悟地说道:“想不到你这个不念经不吃斋的,竟能领悟佛法到这个份上,先前倒是我小看了你。”说着竟放下了手里的棋子,站起身来对锡若拱手一揖道:“受教了。”
锡若顿时惊得手足无措,慌乱中想抬手去阻止雍亲王,却把手边的一盒黑子都碰翻了,有好些都滚到了花园里。他又手忙脚乱地想要弯腰去捡,却听见雍亲王说道:“算了。外面都已经天黑了,你要捡到什么时候?”
锡若闻言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外面果真已经天黑了。他摸索着又站了起来,见雍亲王要命人掌灯,便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说道:“都这时候了。奴才在四爷府上也叨扰得够久了,这就告退吧。”
雍亲王却盯着他手里的怀表问道:“这是我给你那块,还是十四弟给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