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阿哥从康熙那里回来,见锡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缩在棉被里哆嗦,连忙几步跨了过来紧声问道:“你怎么了?又难受了?”
锡若对着十三阿哥苦笑了一下,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跟雍亲王之间的这笔糊涂帐,便只摇着头不说话。十三阿哥见他这样,以为他是真的又病情加重了,连忙又问道:“要不我再去找太医?”
锡若连忙从棉被里伸出手来摆了摆,转开话题朝十三阿哥问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皇上又派你差事了?”
十三阿哥一听见“差事”二字,却看着锡若呵呵地笑了起来。锡若摸不透他是什么意思,连忙问道:“你笑什么?”
十三阿哥笑了半晌,突然朝锡若拱手道:“恭喜你多年的心愿就要得偿了。”
锡若错愕地问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十三阿哥伸手拍了锡若的脑门子一记,笑道:“可见真是烧糊涂了,平常早该猜到了。”
锡若心里一动,一把抓住十三阿哥的手问道:“是不是……是不是皇上定了我跟十六格格的婚期了?”
十三阿哥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皇上说了,等四月你的守孝期一过,就让礼部给你和十六妹挑个好日子完婚。”他见锡若一副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又安慰他道:“你放心,皇上知道你常年不在家,如今父母又不在了,婚礼的事情他让我安排一个可靠的人去筹办,公主府的建造也不劳你费心。十三爷一定让你的婚礼办得风风光光,漂漂亮亮!”
锡若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谢过了十三阿哥,心里真是庆幸交到了他这样一个好朋友。只是看到十三阿哥,难免让他想起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雍亲王,心里又有几分惧怕,脸上的欢喜之情不觉淡了下来。
十三阿哥见锡若忽然静了下来,以为他是想到过世的父母,又好言劝慰了几句,然后又交代在隔间里守着锡若的七喜好生照料他,这才辞出宫去了。
七喜等十三阿哥走远了以后,却立刻钻进了锡若屋里,返身把门关好了以后,面露忧色地对锡若说道:“奴才刚才想送药进来的时候,却发现大人的房门关了,不小心就听到了雍王爷和大人说的话。”说着便停了下来去看锡若的脸色。
锡若眼皮一跳,低头接过七喜手里的药碗,又挥了挥空着的那只手说道:“听见了就听见了。四王爷刚才就和我开玩笑,没什么打紧的。”
“奴才不觉得他是在开玩笑!”七喜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了起来。他略显紧张地朝外面看了一眼,刻意地压低了声音,语调却仍旧很急促地说道:“八爷要我提醒您,比起太子,更需防范的人就是四王爷!他还说四王爷……”
“别说了!”锡若把药碗朝炕桌上一墩,死死地盯住七喜说道,“我不管这些话是不是八爷要你说的。总之以后在我面前,不许再提四爷或是任何一位爷的不是!”
七喜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起来。他退开一步,语气颤巍巍地说道:“大人以为,七喜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才对大人说这番话的吗?”
锡若一愣,嘴唇跟着动了动,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七喜惨然一笑道:“原来我在大人的心里,就是这么个东西。七喜明白了,以后一定不再打搅大人的清静……”说着掩面便走。
“七喜!”锡若猛地跳下床,总算抢在七喜出门之前拦住了他。他拉开七喜掩面的手,发觉往常那张总是低眉顺目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不禁有些尴尬地搔了搔头皮说道:“虽说是我不好,可你也不至于这样就砸金豆儿了吧?怎么说也是个男人……”
这话刚一出口,锡若立刻就后悔得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七喜已经不是“男人”了……
可是七喜听见锡若的这句话,反倒擦了擦脸说道:“大人说得对!我是不该动不动就掉眼泪。”说着又凝视着锡若说道:“在这宫里头,也只有大人真把我跟其他的太监当个人看待,有时候还会在主子们面前替我们兜揽错处。大家面上虽然不说,可是背地里都夸您是个有菩萨心肠的人。我伺候您,固然是因为八爷的吩咐,可更多的是为了我自己的心!”
锡若听得心里一阵热乎乎的,连忙一把拉住了七喜说道:“你别说了。总归是我今天说错了话,改天等我病好了,一定特置一席给你赔罪!”
七喜摆摆手说道:“不敢当。有大人的这份心就够了。”说着又走到门边屏息静气地听了一会儿,这才走回来说道:“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边上看着,觉得您虽然聪明,却终究还是心肠太软。我不愿意看见您这样的一个人,为了阿哥们的皇位之争,最后落到不如意的地步。所以我就对自己说,只要我七喜在乾清宫里杵着一天,就要护您的周全一天。”
锡若闻言只能苦笑。他没有想到这个看似老实沉默的七喜,心里头竟然藏着这么多话,便拉着七喜在桌边坐了下来,又给各自倒了一杯茶,准备听七喜难得的长篇大论。
七喜接过锡若手里的茶,道了声谢后呷了一口,才又接着说道:“我是个太监,这辈子已经是个废人,也没读过多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