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想走。”
身后突然传出的声音,冷静异常,却又带着某种毫不掩饰的愤怒。
锡若心头悚然一惊,灵台顿时一片清明,立刻从池水退开了一步,额头上跟着沁出了一层冷汗,这才省起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回过身时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苦笑,说道:“原来你没睡着。”
十四阿哥哼了一声,说道:“就算真的睡着了,被你这样笨手笨脚地挪来挪去,死人也该醒了。”一边眼睛却下意识地去瞟锡若身后的池塘,终于还是怒声问道:“你又想跳进去?!”
“啊?不是,我只是……”锡若觑了一眼十四阿哥的脸色,脑子终于又恢复了运转,苦于嗓子还是很干渴,只得声嘶力竭地说道,“我只是很渴,想去喝口水。”这倒也不是假话,他现在真的渴得要死,恨不能把脑袋钻进池塘里大喝一气。
十四阿哥瞪了锡若一会儿,突然拉起他就朝院子外面走去。锡若一边被他拉着走,一边笑道:“我怎么觉得你对这里,比我还熟悉几分?”
十四阿哥也不答话,只是闷头往前走,锡若只得住了嘴,不一会儿被十四阿哥拉到了厨房里。锡若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拿起水缸里的水瓢就开始“咕咚咕咚”地灌水。十四阿哥看了他几眼,突然走到外面大吼道:“人都死绝了吗?你们主子要喝水,还要自己跑到厨房里来找!”
不一会儿,下屋里的灯就全亮了起来。何可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手里拎着把茶壶,一边跑一边朝身后的小厮骂道:“我不过走开了一会儿儿,你就连二位爷去了哪里都不知道。懒骨头,看我回头不揭了你的皮!”
锡若喝饱了水,又把脑袋伸进水缸里搅合了几下,顿时觉得清醒了很多,这才心满意足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转眼却看见何可乐正在拎着方才守门的小厮喊打喊杀,十四阿哥则在一旁横眉竖目地看着。
锡若想了想,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却让何可乐放开了那个看年纪不过第1章五岁的孩子,一边接过旁人递来的毛巾擦着,一边朝那孩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瞧着你眼生?”
那小厮一头跪倒在地,哽咽着说道:“回四爷的话,小人名叫张望乡,本是山东人氏,因为前些年黄河发大水,和父母弟妹一道逃难来到了京城,现在父母都已经过世了,我做工养不活弟弟妹妹,就把他们寄放在远方亲戚那里,自己卖身到贵府上,希望能给弟妹挣出一条活路来。今天何管家嘱咐我给四爷守夜,不想一时竟睡了过去,让四爷挨渴找水,小人罪该万死,请四爷责罚……”
锡若不想他一口气竟说出这么多话来,一时间倒有些愣住了。张望乡以为他不肯原谅自己,头磕得越发急了,一边磕头一边说道:“请四爷看在我还有弟妹要养的份上,不要把我从府里撵出去。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四爷的大恩大德……”
锡若听得心中恻然,连忙上前去扶了张望乡起来,细细打量了他几眼,觉得是一副老实忠厚的相貌,便朝他笑道:“我刚才是被你一口气说出那么多话给吓着了,不是在怪你。”见张望乡还是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脸色越发地缓和,伸手拍了拍张望乡道:“你这个年纪本来就是贪睡的年龄,睡过去一会儿儿又有什么稀奇?也没见得就渴死了我。”
十四阿哥却在旁边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也太放纵你府里的下人了。所以才会连口水都喝不上!”显然还是认为锡若差点儿在醉梦中掉进池塘里淹死,都是这个小厮的错。
张望乡看向十四阿哥的时候,表情越发地紧张,竟不等十四阿哥发话,就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旁边的人也都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锡若这才发现原来十四阿哥吓人的功夫比自己厉害多了,根本就不用直接发作什么人,只要把脸一板,再冷哼那么几声,就很有戏里的县太爷一拍惊堂木的效果。锡若又联想十四阿哥的亲哥哥那副脸孔和老康发火时的样子,甚至是八阿哥、九阿哥和十三阿哥他们的样子,不禁暗道这一家子还真是都挺适合当领导的啊……
何可乐觑着十四阿哥的脸色,又见锡若只是发呆,便过来拉了张望乡想去打他板子。锡若回过神来,连忙叫道:“站住!”
何可乐立刻应声站住,原地一个转身回来,朝锡若点头哈腰地问道:“爷还有什么吩咐?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省得他以后当差的时候不上心。”
锡若又好气又好笑地问道:“我让你打他了吗?什么时候你在这府里说话,比我还管用了?”
何可乐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拉着张望乡的手说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请爷作主。不过教训他,也是……”他偷瞟了十四阿哥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又壮起胆子说道,“教训他也是十四爷的意思啊。”
锡若看着何可乐,似笑非笑地说道:“这么说你是准备把我撇到一边,直接认准十四爷当你主子了?”
何可乐被锡若挤兑得一脸苦相,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只得看看锡若,又看看十四阿哥,盼着他们两个先决出一个下达命令的先后次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