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
太后握着那封密信,缓缓起身,扫向殿下百官,“哀家是做了错事,那又如何,谁若有胆,便到慈安殿来压哀家去大理寺受审,哀家等着他。张福,扶哀家回宫。”
一旁早就骇破了胆的张福哆哆嗦嗦爬起来,急忙去扶太后。
太后从御台上走下,踩过地上的细雪,一步步朝慈安殿的方向走去。红绸高挂的贺寿阶梯印着这一幕,竟是分外讽刺。
没有人敢拦住太后,因为他们知道,护住太后的是大靖的帝王,无论他们有多愤慨,都不能逾越皇权去将天子亲母压下御台,能做到只有嘉宁帝。
任安乐根本没去管太后的离去,她望向嘉宁帝,没有跪下求恩,亦没有痛斥愤慨,只是淡淡开口。
“陛下,刚才您言会还帝家一个公道,可太后才是造成这一切的人,臣的公道向何处寻?”
嘉宁帝未答,沉默地望着她。
“臣知道陛下难为,可帝家同样满腹冤屈,不得昭雪。姑祖母二十年前禅让一半江山,父亲为陛下平定诸王之乱,帝家将士历经生死为天下百姓打出了一个和平盛世。只因太后娘娘一句功高震主,八万人便死了个干干净净。他们何其无辜?”
“臣不求抚恤,不求恩赏,只求一个清白,一个公道。”
任安乐立于石阶上,目光灼灼,声临天际。
此时,一直立在她身旁的右相叩首于地,苍老的声音若洪钟般响起:“老臣恳请陛下还真相于百姓,以昭日月,正我大靖国法。”
随着右相声音落定,一旁的各公侯大臣走出宴桌,行到一阶阶石梯上,叩拜于地。
“叩请陛下正我大靖朝纲!”
“叩请陛下正我大靖朝纲!”
“叩请陛下正我大靖朝纲!”
……
一遍又一遍臣子的陈情声,回响在仁德殿前,伴着漫天飞雪,落在嘉宁帝眼里。到此时还坐着的只剩左相和一些皇亲国戚,他垂首迎向百官之前的任安乐,面无表情。
帝梓元已近得尽臣心,而他能做的便是绝对的公正。
他竟被帝梓元逼到了这一步……
“众卿请起。”嘉宁帝朗朗之声响起,百官停声,立起身看向御台。
嘉宁帝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到石阶边沿,望向百官。
“帝梓元。”
任安乐上前一步,拱手,“臣在。”
“你帝家谋逆一事确实是被构陷,靖安侯忠君爱国,一身傲骨,朕加封他为忠勇靖安侯,为其平反,以示天下。自今日起,朕恢复你帝家一品王侯之位,爵位由你替父继承。虽你言晋南无需抚恤,但枉死的八万将士亦是朕的子民,朕会依先前之言,免晋南十年赋税,并为失亲的将士血亲赐下抚恤之银,在晋南建下英雄冢,迎他们的尸骨回晋南。”
任安乐叩首于地,“臣帝梓元领旨。”
“起来吧。”
任安乐闻令起身。
嘉宁帝淡淡的声音传来,“是非对错今日朕便一并论个清楚。安宁!”
“儿臣在。”
“你是大靖公主,知冤情而不诉,实乃大过。朕念你最后一刻说出真相,只罢黜你西北领军之权,禁于宗人府三月,以儆效尤。”
“儿臣领旨。”安宁垂眼,换换叩首。
“张坚。”
一旁的老将连忙跪倒于地,“草民在。”
“青南山一万骑兵虽误杀帝家军,但朕念在他们并不知情,遂特赦所有将士。你若想回青南城,朕也一并允了。”
“谢陛下,草民领旨,叩谢皇恩。”
“忠义侯心术不正,犯下如此恶行,祸连满门。朕判他明日午时于午门斩首,由大理寺卿黄浦监斩,另将忠义侯府抄家,家眷流放西北,所抄金银用于抚恤战亡将士。”
“臣黄浦领旨。”百官之中,黄浦出列,叩首领旨。
“朕……十年前未得真相,以致帝家满门皆丧,甚愧于心,朕自罚闭于太庙三日,为靖安侯、帝氏族人和枉死的将士祈福,以赎朕之过错。”
嘉宁帝沉默下来,平时威严的面容有些苍老,嘴唇抖了抖,却没有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众臣见得如此,感慨于心,到现在只剩下太后未得处罚,陛下身为人子,也是真的为难了。
“众卿。”百官齐皆抬首。
“朕是大靖天子,深知朝纲国法重于忠义,重于仁礼,也重于孝道。如今真相已大白,太后是幕后主使之人,朕虽不愿相信,但铁证如山,不得不信。皇族犯法,与庶民同罪,朕不会为太后辩驳。只是朕为国君,亦为人子,太后生养之恩同样大于天……”
嘉宁帝身形踉跄了一下,赵福观得不妥,就欲上前扶住,却被嘉宁帝推开。
“朕只希望众卿能给朕三日时间,三日之后,朕必给帝家、众卿和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一个公道!”
石阶之上,观得嘉宁帝满脸哀恸的臣子也不忍再相逼,齐皆道:“臣等惶恐,谨遵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