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
然而仿佛是有意加深纪茗的痛苦般,有关南京的消息不断传来,而且愈加骇人听闻。有的学生有亲眷或朋友在南京的,往往在听说这些故事后恶心呕吐,甚至有人晕倒。在镜厅吃饭时,顾子规、文丹青、李小玉等总是有意地把纪茗和杨小宁包围起来坐,而且尽量大声地谈话,不让她们听见这些事。
纪茗已经两个星期没有去训练场上课了。这两个星期来她夜夜失眠,总是到凌晨才入睡,又在天光大亮前便醒来。好在有纪侯逼着她,饮食还算正常。然而这两个星期以来,除了去镜厅吃饭,纪茗始终不肯出宿舍一步,路过别苑门口时也恍若不见。
她心里想不起来江华了。本来见不到的时候会牵挂,然而见到了,也就腾不出心思了。直到那天同杨小宁一起走去镜厅的路上,她习惯性地朝别苑那个隐蔽的拱门望了一眼,便望见江华换上了他从前的衣服,在杂乱的植物掩映后望着她。
纪茗收回视线,同杨小宁沉默地离开了。
再过了一个星期,已是深冬时节,空气中带着触手可及的寒冷,可是依然见不到哪怕零星雪花。
纪茗仍像是要带着不可挽回的趋势颓唐下去。
于是那一天白秋心临睡前递给望着烛火发呆的纪茗一张字条:“你哥给你的。”
纪茗木然接过,展开一看,发现是半首方维仪的诗。
“昔闻生别离,不闻死别离。
“无论生与死,我独身当之。
纪茗来不及思量纪侯给自己写这首诗的用意,但只觉得字字锥心,口里也跟不住喃喃念道:“无论生与死,我独身当之。无论生与死,我独身当之!”念罢,伏桌悲泣。
文丹青见状,正要开口相劝,却被白秋心拉住衣袖,向她摇头示意。文丹青虽然不解其意,仍蹙着秀眉难过地望着纪茗,终究也只是叹了口气,随她去了。
纪茗当晚昏睡在烛火边,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醒来后浑身上下无处不酸痛,眼睛干涩,脸上还带着前一晚的泪痕。
当天白秋心临睡前,又同样递给纪茗一张纸条。纪茗有几分犹疑着接过,展开一看,又是另外一首诗。
“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
“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他乡。”
纪茗看罢,捏着纸条良久,只是愣愣地出神。文丹青担心地从背后看着她,到底也没有说什么,自顾自睡觉去了。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纪茗像是早有期待,一双眸子清亮亮的,等着白秋心临睡的时候把字条地给她。
只是今晚又略有不同。白秋心把字条递过来的时候,一并递来的还有一本极厚重的书。纪茗这几个星期不运动,手腕也乏力,接书时差点掉到地上去。
白秋心道:“你哥说你看完字条之后要是还有精神,就看看这书养养困意。”
纪茗展开字条一看,是陆游的一首示儿。纪侯的笔触字字雄劲,力透纸背,仿佛要借此传给纪茗以力量。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纪茗皱了皱眉,正要出神,目光忽然落在那本大书的皮质封面上,那烫金的大字在烛光下像要灼瞎她的眼一般。
《敏堂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