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空宛如黑色丝绒,一弯冷月高悬,林间阵阵松涛。
江陵这一番话狠绝凌厉,斩钉截铁,惊起了栖息在梢头的一队黑鸟。
惊鸟如云,扑扇着翅膀飞过树梢。
挽挽望着少年那被从林间罅隙落下的银色月光照映着的冷峻侧脸,暗暗地叹息了一声——如果江陵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决断,那为什么他始终都没有提起小鱼的名字,一直只用“她”来称呼着昔日的爱人?
不过她没有再追问下去。
江陵愿意对她敞开心扉,她已经很开心了,至于那横亘在他心头的伤痕,只能交给时间去抹平,无论是她,还是郁遥岑,现在都无能为力。
哎呀哎呀,没想到,江陵不仅害羞起来十分可爱,吐露心扉的时候也很像个纯情少年嘛。明明知道现在不是该笑的时候,顾挽挽却抑制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只好抬头看看天,低头望望地,一个人咬着嘴唇傻笑。
江陵很快就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挽挽连忙摆手,要是让江陵知道自己这么一番“倾情表白”只换来了她的大笑,他一定会羞愤至死的,或者,直接把她毁尸灭迹。为了祖国的繁荣发展,这两者无论发生哪一项都十分得不和谐,她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巴比较好。
为了转移少年的注意力,她故意抱着手臂拍了拍鸡皮疙瘩,“我好冷啊。”
江陵看着她,不为所动。
“喂!”挽挽恼了,“我说我好冷啊。”
“我听见了。”
“那你还不赶快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
“把衣服脱下来给我穿啊!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偶像剧吧?要是真在原始社会里,你这种抵抗力差的人就被直接就地解决了,省得还浪费物资。”江陵笑着一挑眉,顺手把手边的小竹篮就套她头上了,“就用这个凑合着吧。现在可是夏天,我要脱了衣服你的眼睛可就只能闭着了。”
“切!就跟谁稀罕看似的,我早就看过无数遍了。”头顶着竹篮的顾挽挽小声嘀咕着,“要是Eddie嘉诺季莫在……不,季莫这个臭小子要排除掉,他不抢我的衣服就算好的了。要是Eddie嘉诺在的话,肯定会把衣服脱给我穿的,都不用我说话。”
忽然,她怔住了——银色的月光下,少年扬眉而笑,那素来淡漠的目光中竟也有了一抹笑意,犹如冰雪消融,深蓝的海水与蔚蓝的天际相接,海天一线,青空如许。
尽管自己的头还套在竹篮里,只能透过缝隙看着他,挽挽还是慢慢地微笑了起来, “多好呀,江陵你也会笑,也会动情。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和一幅画儿一样,挂在墙上,永远都没有情绪地活下去。”她伸手轻轻抵住少年上扬的唇角,“虽然画比较好看,但我还是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这一番话,顾挽挽可谓说得是情真意切,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掏心掏肺、情深意重。
奈何我欲将心照明月,明月却偏偏爱照沟渠,江陵十分不领情地推开她的手,“是么?可要我说,我还是希望你一直跟以前一样,现在的你,不仅麻烦事一大堆,还啰嗦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