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之中,君凝久久不动手,雷忌眉头微皱,大雨里听不清的一声大喝,周围的军士纷纷引弓。
“住手!”
李凡尘忽然一声大喝,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挣脱开两人的扶持,狂笑着,“你们这群人,怎么配杀我,要用弓箭,把弓箭给她,我要看她杀我!反正她手里也有剑,要杀,你亲手杀我!”
轰隆一声霹雳,又炸响在半空之中,光芒闪电,一闪又逝,光芒里李凡尘看着对面女子一个清清冷冷的笑,遽然抬手,冰蓝色的剑指向了他的咽喉!
少年的心里不知道是愤怒是怨恨,是自暴自弃还是一片伤心画不成,最终,只在嘴角浮起一抹笑容,可是却忽然没有了那声大喝的力量去大笑。
雷忌脸上终于也浮现起嘲弄的神色,捂着胸口淡淡的下令,“云霓,既然李公子让你杀他,那你就动手好了。”
君凝抑或是云霓的女子又是略微偏冷的一笑,轻声说着,“我不是廿七,不是君凝,可是,也不是云霓。你们,都给我记住,会有一天我来告诉你们我的名字。”
那声音压得很低,似乎低到只有李凡尘听到,李凡尘愣了一下,忽然感觉眼前这个女子虽然变得陌生了,但是眼底看到他的一丝落寞哀伤和曾经俏皮的温暖,竟然都还在。然而只是一刻,李凡尘又发现自己的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了,女孩眼睛里只剩下了手里剑一样的冰冷。
伴随着倾盆大雨,少女挥剑疾刺!
剑锋流转,剑尖急进,然而剑身剑柄上那丝丝湛蓝的颜色竟层层脱落,化作根根蓝色的冰针向后飞去!
惊雷连响,那冰针似乎却比惊雷还快,不到一个眨眼之间,已倏忽到了雷忌面前!
雷忌眼睛猛地睁大,看着根根冰针扎进本就重伤的身体,身体里一切的血液迅速被冰冻了起来,那睁的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着不可置信,最终,转化成自己对自己的一丝嘲讽,凝固在了大雨里。
无数的冰针在将军体内融化,破坏着他的生机,就像雷忌所说的,多少个本可以在乱世中扬名的人,还未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然而李凡尘的危机却还没有结束,少女虽然杀了雷忌,可到了李凡尘咽喉前,仍旧剩下了一丝冰蓝色的线。
不过头发丝般粗细的剑,就那么抵在李凡尘咽喉上,似乎一滴雨滴就能打断,可是似乎雨水都被截成两段,没有丝毫受力的迹象。
大雨淅沥沥,士兵们还不知道他们的将军已经死了,只剩下女孩拿冰丝指着少年的咽喉。
“你真的要杀我,便杀。”李凡尘看着女孩,慢慢说。
女孩忽然笑了,还是冷冰冰的笑,“我为什么要杀你,我为什么要听雷忌的话,我不会听任何人的话,总有一天,天下人都要听我的话。”
女孩一抖手,冰丝猛然崩散,如同他们秋叶镇四年间恍如梦幻的日子,崩散纷飞。
女孩转身,背后忽然传来呼唤。
“你能告诉我,这些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么?”
女孩回头,看着李凡尘温柔而带些软弱的目光,那眸子里写着的恳求,让女孩心底一痛。可是她该说的,一样要说。
“没有什么是真,当年在焚城初见,就是假的。你大哥当年用的那些小手段,不过是在你们爷爷面前的撒泼耍赖,你没看破,我却早看懂了。那个时候我们几岁,你是不是觉得很诧异,可是我从西域到焚城流亡十月,十月多少杀戮和阴谋,我的样子都是被人害的,何况别的。”女孩看着李凡尘,嘴角一丝不屑,“当初,还以为你必死,才施舍你些,没想到你竟活了下来,可惜若不是雷忌错信了我,低估了你们三个,以为有大兵在此,绝无危险,你们还是要死。这样的人是不是应该叫做废物?废物,知道真假又有什么用?”
女孩第二次转身,可是身后一直没有声音,女孩深吸一口气,想着少年就此退出乱世也是不错,无声的叹息,便准备离开。
“你错了。”
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欣喜,又有些忧愁,冷着的脸,热着的心,一齐回头。
李凡尘白色的囚衣上沾染了泥泞和血渍,却显得那身白衣不再是囚衣,而是飘然的公子服饰了,少年又昂然的笑着,看着这个第二次回头的女子,似乎看透了什么,也很是高兴,一种默契从两人心里生出来。
“你从西域流亡焚城十月,我也从焚城走到秋叶镇走了十月,你身边还有人,我身边没有人,你当然也比我更危险,可是你见到的也没有我多。你说我是废物,我的确也是,可是我不会死。”李凡尘看着女孩的眼睛,微笑着,“我不要跟我看到的那些流民山贼一样,我不要跟其他人一样活着,也不要跟其他人一样去死!我看到当年京畿五州里,镇鼎将军屠杀流民,我不要跟那些只知道逃亡的人一样为了活着而活着,也不会向他们那样引颈受戮,在背后被人砍死,我拔剑!我第一次杀人,是杀在战场上!”
李凡尘轻声喝着,脸上却还带着笑,“所以,无论如何,我不会死,没有什么能阻拦我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