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哀帝升平元年秋,秋叶镇的秋天总比其他的地方更冷一些。
细雨蒙蒙,润湿了大地的春泥。雨雾烟尘中,长街起了喧嚣,喧嚣声中,雨丝落得更欢。秋叶镇内外,渐渐沸腾起来,只有其中秋叶将军常驻的庆寿寺一如既往的兀立,红墙内的高塔冷漠地望着苍生。有百姓到了庆寿寺前,均不自禁地屏住呼吸,低头匆匆忙的路过。
遽然间,“嗡”的一声大响从寺庙内传来,扰了迷雨,醒了秋梦,吓得有个挑着担子的百姓跌坐在地上,筐里的馒头滚了一地,他领的孩童似乎也感觉到不详涌来,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那百姓神色张皇地望了眼寺庙,顾不得收拾馒头,一把捂住了孩子的嘴,横抱着孩子就要离去,可才跑了没几步,就如桩子般立在地上,浑身颤抖起来。
长街尽头,蓦地奔出一队人来,急步如雷,转瞬已到了那百姓的面前。馒头滚在那人的脚下,溅起的泥水迸在了为首那人的鞋上。
为首那人面带刀疤,头发冷蓝,跟脸色一样深沉冷厉,孩子见了这阵势,吓得连叫都忘了叫。
“我草,他妈的敢碰我大哥的脚!”为首的人还没说什么,一个在队伍最后的少年忽然窜了出来,噌的一声拔出刀来,“刚才哪只手扶着的筐子,扶不稳,都给老子付出代价!”
少年面目本来清秀稚嫩,此时却显得别样猥琐,像极了一个仗势欺人的小人。
“行了,李凡尘。”那为首的大汉皱眉,“我们还忙着去宣威兵马使府上,犯不着为这点屁事耽误。”
少年听了,又很快的收了刀,冲着小贩厉喝:“听到了么?!我大哥饶你们,你们还不快谢?!谢完了滚,别在这里当死狗挡路!”
小贩听了,还来不及爬起来回身跑走的时候,就看到少年又转过身去,一副谄媚的笑,又趴下身去,“大哥你一会儿去见大人,听说大人很爱干净,这鞋子脏了可不行。”
少年用手用力抹去泥点,又在小贩惊愕的目光,那对军士习以为常的嘲讽目光中伸出舌头舔了舔,“哈哈,大哥,这样就行了。咱走不?”
大汉低头看着还趴在地上的李凡尘带着一脸犯贱的笑容,笑道:“没想到我百里弘还是认错你了,行了,走吧。”
李凡尘嘿嘿的点头,慢慢爬起身子来,忽然眼睛一瞪,发现那小贩站起来的时候一个趔趄,竟然差点歪倒,一把抓在了百里弘身上!
“卧槽!你老小子碰我大哥,艹你老母,数三声,自己把这手折断了!断不断?”
小贩面露苦色,刚想求情,忽然看到李凡尘眼里一丝暴戾兴奋又邪异的笑意,“不断,我给你断!”
李凡尘骤然拔刀,刀光闪过,随着小贩的大叫,一根手指猛然被抛在空中,随之而起的,还有李凡尘哈哈的大笑声。
秋叶镇,东南宣威兵马使府邸。
“百里弘!你贻误军机,差点被几个小小的北荒马贼就偷进了秋叶镇里,你说你不该死,谁信,谁保得了你!”
郑湍坐在大堂上,虽然声音不小,似在怒吼,可是脸上却波澜不惊,并没有真的把这件事情当做什么。
百里弘也面色不变,似乎这种事情早就发生过无数次了,“大人,这次死的人虽然不少,可是百里弘相信大人一定能为百里主持公道。”
“公道?!”郑湍笑了一笑,“念在这些年你也帮了我不少,我就不计较了,不过,今天本大人心情很不好,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本官心情好起来么?”
郑湍望着百里弘,百里弘皱着眉,“大人,这种事情,小人实在不清楚……”
“哎哎哎,大人,大人是我啊,还记得么?”
百里弘和郑湍忽然一齐皱眉,门外百里弘的部曲里忽然窜出一个人来,虽然被门口的卫兵拦住,依然不住的摇晃着胳膊。
“是你?”郑湍看清了那个少年,忽然一笑,挥了挥手,“让他进来!”
李凡尘于是向两边放行他的卫兵蜷着身子拱手笑着,又嘿嘿笑着到了郑湍面前,“小子李凡尘,叩见郑大人,愿再为郑大人清理夜壶,博郑大人一笑,怎么样?”
郑湍看着李凡尘,又看了看百里弘,忽然跟百里弘一齐大笑起来,李凡尘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小子笑什么?!”郑湍忽然问。
李凡尘又行了一个拜礼,“大人们都笑了,小子怎么能不笑呢,对吧大人?”
“说得好!说得好!”郑湍哈哈大笑起来,“今天本官心情好了,出资请你们去邀星楼一醉,都去,都去!”
邀星楼是秋叶镇为数不多的妓院里最大的,姑娘们也是质量最好的,一年前李凡尘就跟这群人们混在了一起,百般屈辱折磨自己抢着去干,为博大家一笑,渐渐地,大家也都接受了李凡尘。后来李凡尘也就不再那么无耻不要脸无节操,只是麻木了很多。
一个月前李凡尘刚刚被百里弘带着去了邀星楼,见了那个花魁云霓,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那云霓相貌平平,声音平平,可就是有一种冷漠的气质,让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