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说话一样,那一张张讥讽的笑脸也越发清楚,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听见,为什么会看见,李凡尘又哭了出来,把脸埋在高台上的木板里,似乎再也不想抬起头来。
但是他不抬头,嘲笑的声音反而更大!
李凡尘哭了,大哭,哭的声音很大很大,一个八九岁的少年,你凭什么不让他哭?可是在这样的高台之上,哭了,人们只会觉得他是不自量力,咎由自取,于是所有人的嘲讽,所有人的讥笑声音更大!
站在人群外的李老头,手上不知道按着一个怎样的手诀,远远望见李凡尘的哭泣,心里暗叹,凡尘啊,爷爷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哭吧,爷爷当年,也是跟你一样的哭过,哭过之后,就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凡尘也不清楚到底是一炷香还是一个时辰,他的哭声渐渐小了,最后终于消失不见了。
他把头又从臂弯里抬了起来,眼睛还是红红的,只是红红的眼睛里,似乎又多了些什么。
“当一个人知道哭,对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用的时候,他会学到些什么呢?”陈宣之看着那个孩子擦了擦眼泪,“黄大人,你说呢?”
黄浪也看着那个孩子,脸上也忽然浮起了笑容,“他学会了你我早就学会的。”
似乎这一声宣告,那个高台上的孩子竟然就那么随随便便的站了起来,就像随便一个孩子跌倒了之后立刻爬起来一样。不过他的腿还是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紧张害怕还是因为哭的乏力。
李凡尘深吸一口气,扫视台下一周,目光冷厉,又忽然笑了,“你们给小少爷看着,小爷会不会再趴下!”
李凡尘大步上前,一把抓起毛笔,狼毫柔软,饱蘸浓墨的笔锋又显凝重。
李凡尘肩平,背直,头正,目注纸上,握笔姿势又忽的一变,指实掌虚,运力于腕,小小的脸庞上写满了凝重。
秋风吹过,少年长发扬起,联纸一鼓,又重新被黒木架子固定着。
李凡尘想起爷爷告诉他的,书法之道,要多加勤学苦练,但是笔意,有时却可以一触而成。
“书如壮士拔剑,壅水绝流。头上安点,如高峰坠石;作一横画,如千里阵云;捺一僵波,若风雷震骇;作一竖画,如万岁枯藤;立一倚竿,若虎卧凤阁;自上揭竿,如龙跃天门。”
“书收敛而不失于拘束;脱易而不失规矩:温柔而不伤于软缓;躁勇而不过于剽迫;孤疑而不溺于滞涩;迟重而不使之蹇钝;轻琐而不染于俗吏。”
“书如清风出袖,明月入怀。你落笔自悟!”
秋风止,长发飘下,纸张归位安定。
李凡尘蓦地落笔!
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不了了之
凡尘人知法犯法,可以非法法耶
又是秋风过,纸墨飘香出,李凡尘掷笔于地,傲然扫视台下众人!
“好字,好联,好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