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帝王。”
他慢慢走到赵匡胤面前,轻轻弯下腰来,颊肉控制不住地哆嗦着,低低地道:“如果当初在陈桥驿,你坚持要做一个好人,做一个忠臣,那么会怎么样?会有今日的你么?不会,你要么被符太后杀了,要么被走投无路的军中诸将杀了,哪里还有今日的大宋开国英主呢?
大哥,大奸大恶的人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好皇帝,而一个好人,却未必能做一个好皇帝。做一个好人和做一个好皇帝,那是两回事。为什么你都快要死了,还是搞不明白?”
赵匡胤身子一震,突地鼓起余力,一把攥住了赵光义的袍裾,赵光义吓得一哆嗦,抽身就想跳开,可是突然觉得手脚发软,连跳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匡胤倒卧在地,脸庞就在他的脚下,只要一脚就可以踢开,可他哪有那个胆量,唬得只是颤声道:“放手,你……你……你放手。”
赵匡胤死死攥着他的袍襟,低声而有力地道:“善待……我的妻、儿!你……要……善待……我的妻儿。”
赵光义急于脱身,忙道:“我……我要的只是皇位,能对他们怎么样,我……答应你。”
赵匡胤仍是直勾勾地看着他,赵光义被看得一阵阵心寒,竟不敢反抗,于是急急伸出三指,向天发誓:“我答应你,一定善待你的妻儿,若违此誓,暴死荒野,身躯饱以兽腹!”
赵匡胤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吃力而清晰地道:“好,我记得你的承诺,你若违誓,吾便做鬼,也绝不放过你!”
赵光义勉强笑了笑,说道:“君无戏言!”
说着,他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胸膛,这时他才意识到,他已经不需要再畏惧大哥了,更不需要在他面前弯下自己的脊梁,大哥马上就要死了,他才是中原今后的主人。
“好!好!好!”
赵匡胤一连三叹,仰面躺在地上,痴痴望着殿顶承尘,喃喃说道:“昔日提一条棍,闯荡天下,我不曾死;投军入伍、百战沙场,我不曾死;实未料到,今以至尊,二哥杀我!”
他眼中流出泪来,惨然叫道:“实未料到,今以至尊,二哥杀我啊!”
这一声愤怒的吼叫,骇得赵光义脸色发白,连连后退,竟然撞翻一桌酒席。正在承尘上面抓着棱格睡觉的那只鹦鹉也被这一声吼惊醒了,幸好鸟儿睡觉时全身放松,重量自然下沉拉紧了足部肌腱,双爪扣得紧紧的,这才没有掉下来。
大概是睡意未消,亦或是厌恶满屋的酒气,鹦鹉叼叼羽毛,便展翅向外飞去,惊恐不已的赵光义全神贯注在赵匡胤身上,生恐他暴起伤人,竟然没有发觉。
可是赵匡胤并没有跳起来,这一声吼罢,他已圆睁双目,溘然气绝。
赵光义紧张地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半晌才双腿一软,跌坐在杯盘狼籍之中,颤声说道:“我给你的,你不想要。你给我的,我同样不想要,你给不了我的,兄弟我只好自己去取……,天下你坐过了,九五至尊你当过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你安心地去吧,这天下……从此以后,是我的了,该是我的了……”
※※※※※※※※※※※※※※※※※※※※※※※※夜风习习,杨浩重新回到御街上时,却已是一身透汗。
前方就是夜色中巍峨耸立的大宋皇宫了,杨浩却突然勒紧马缰站在了那里。
此时他才突然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如何通知赵匡胤?
闯宫?闯得进去吗?就算没有被人立即砍成肉泥,如果赵匡胤未死,那么为了给皇弟和满朝文武一个交待,他杨浩也只有死。如果赵匡胤已经死了,他这一去岂不是羊入虎口?还能活着出来吗?
能找谁?能去找谁?
杨浩紧张地思索着,本来魏王赵德昭是最好的人选,可惜,他如今正领兵在外。赵光美?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他会不会信自己的话?再者,他如今还没有官职,有什么能力阻止赵光义?
还有谁?
杨浩急得满头大汗,忽地想到了他唯一熟悉的,在朝廷又说得上话的人物:罗公明。可是这个老家伙狡诈如狐,他肯出这个头么?这可要冒着杀头的风险。
左思右想,杨浩忽又想到一个人物,便把牙一咬,拨马行去……万岁殿,帷缦一闪,内侍都知王继恩幽灵般地闪了出来,他仍然谦卑地弯着腰,悄悄向倒卧于地,面呈金纸色的赵匡胤瞟了一眼,便向痴痴呆呆地坐在那儿的赵光义弯了弯腰,细声细气儿地道:“官家。”
听了这样的称呼,赵光义苍白的脸色迅速恢复了红润,他清醒过来,从地上爬起来,定了定神,才粗重地喘息道:“都准备好了?”
王继恩谄媚地笑:“官家放心,这万岁殿上上下下,不相干的人早就被奴婢打发出去了,留下的,都是绝对可靠的人,至于各处宫门,奴婢也都做好了安排。”
“好,好,这是杀头的前程,你对孤……对朕忠心耿耿,朕……不会亏待了你,一切依计行事。”
“遵命……哦,奴婢遵旨。”
王继恩谄笑着答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