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夜不闭市,城门不锁,是一座没有夜晚的光明之城。
此时,直通城内的汴河水道上就有一条灯火通明的大船乘风破浪而来,两岸,还有许多乘马的、坐轿的,步行的人,俱都手执灯笼,灯笼的式样五花八门,色采缤纷,但是每个灯笼上都有“如雪坊”三个清晰可辨的大字。
这是杨浩从现代一些企业为了营销客户,向客户提供带有自己企业标志的雨伞、纸袋等创意而想出来的,花钱不多,效果却极好。
汴梁的夜市本来就极为繁华,突然有这样一条火龙入城而来,登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幸好杨浩早已知会了开封府的衙差,俱都知道今夜有这样一番举动,否则难保不会有人赶回府衙击鼓示警。
大船上处处灯火,亮如白昼,船首一枝高杆,上边一串红灯,悬挂的也是“如雪坊”的大字,船头,以柳朵儿为首,无数妙龄少女头戴杏花、梨花的花冠,在灯下扶栏而望,笑语莺声。两侧汴河堤岸上,却有无数提着灯笼的举子高歌而行。
宝马雕车香满路的汴梁街头登时又添一道风景,灯火通明,宛如人间天堂的画楼闹市上,许多人都拥出来,看那在两条火龙拱卫下入城的华丽画舫。青楼妓坊中丝竹管弦不绝,觚筹交措不止的客人们都闻声拥着妙龄少女的腰肢登上小楼,惊讶地看那汴河两岸的欢声笑语在朦胧的夜色中响彻全城。瓦舍勾栏里也有许多携儿掣女的百姓兴冲冲地向汴河两岸跑了过来。
往日汴河上船来船来十分稠密,今夜似乎有了约定一般,许多船只不见了踪影,俱都为那画舫让路,宽宏澎湃的汴河上,只有那一条大船踏着滚滚流水,带一船灯火雅乐,携两岸无数星光般的灯笼,浩浩荡荡而来。倒影入水,光影交辉,画意诗情,赏心悦目……清爽的夜风、迷离的灯光,算命先生也丢下自己的摊子,右手提着金纸糊成的太阿宝剑,左手撑着“斩天下无学同声”的幡子,挤到人群里看起了热闹。适时的,船上突然放起了焰火,顿时千树万树梨花开,尽开在高高的夜空之中,把百姓们的欢乐推向了一个新高氵朝。
宋朝重商,但宋朝的商业气氛与文化品味十分融合,富裕而不粗俗,豪放而不小气,水乳交融相得益彰,凭添许多情调,难怪有人说:“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对汴梁的繁华景像念念不忘……举子们尽量欢乐,并不怕有人会告他一个荒诞无行耽搁了前程,过于愚腐的的礼教大防在如今的大宋是没有市场的,从官家到百姓,提倡的就是一个乐,官乐民乐,天下共乐,不让百姓过的快活,要你何用?
“拆,给我继续拆!”无边无际的欢歌笑语声中突然传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程德玄灰头土脸地从一条小巷子里钻出来,方才也不知是谁把一包灶灰从暗处掷到了他的脸上,他怒气冲冲的跑出来,听到汴河上喧笑之声,忙站到巷口拆了一半的矮墙上向那里张望。
他也知道杨浩今夜邀了“如雪坊”的柳行首踏青野游,知道他今晚回城的安排,眼见汴河上驶来的画舫,两侧络绎不绝形成两条火龙,便晓得是他回来了。远远的,他似乎能够看到站在船头,众香环绕,满面春风的杨浩,一股无名怒火不由直上心头。
他站在那儿咬牙切齿,一句国骂刚要出口,“哗!”也不知从哪儿冲出来一个百姓,端了一盆水,登时全泼到了他的身上,“呃……呸呸呸,谁拿洗脚水泼本官,来人,把那个刁民给我抓住!”
程德玄吐着脏水,勃然大怒,那个因为被拆了他家柴棚伺机报复的小老百姓丢了瓦盆,一溜烟儿地逃开去,钻进了熙熙攘攘在汴河边上看热闹的人群不见了。
“气杀我也!”程德玄像月圆之夜即将变身的人狼,仰天望月嗥叫一声,扭过头气极败坏地命令道:“拆拆拆,继续拆!片瓦~~~不留!”
※※※※※※※※※※※※※※※※※※※※※※※※同样的夜晚,一艘大船悄然驶进了石头城。石头城就是后世的南京,如今的金陵,南唐的都城。
船上只悬几盏灯火,照着一杆大旗上隐约的一行大字:“镇海节度”,船舷两侧有许多衣甲整齐的士兵静静峙立,船到码头,悄然停靠,码头守军勘验了来人的身份,立即将跳板搭上船去,一个甲胄鲜明、深红披风的将军便登上岸来。体魄雄健,龙腾虎步,睥睨之间,威风极盛。
船头暗处,一双明媚的眼睛看着这位大将军迎风猎猎的大红披风像一只蝙蝠似的消失在夜色当中,喃喃低语道:“但愿林虎子此行,能说服李煜,则我大计售矣!”
石头城此刻已进入沉睡当中,满城寂寂,唯有急驰的一行车马直趋皇宫,马蹄声敲碎了一巷的宁静。
皇宫里,唐帝李煜尚未入睡,罢了朝政,换了僧衣礼罢了佛,念过了经,李煜又沐浴更衣,换了一套宽松适体的道服,与皇后正在后宫下棋。
他如今的皇后,被宫外的人称为小周后,因为这位皇后的姐姐周娥皇原本是李煜的正妻皇后,周娥皇死后,李煜续弦,纳的便是她的妹妹周嘉敏。
这位皇帝与小周后的结合,其实唐国官绅士子颇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