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口正在等候杨浩的一些士兵见他安然而返,登时便喝一声彩,只是疲饿之下,这声彩喝得未免有气无力,完全被谷外双方大军海啸一般的呐喊声中压制了下去。
马大嫂一见杨浩赶到,急急上前从他怀里接过狗儿,垂泪就要下跪。杨浩气喘吁吁地道:“莫要客套了,快快进谷。”
他对壁宿道:“你去看看粮车都到了没有,如果到了,叫他们从速入谷,把炒米分发下去,先给大家充饥,我在这里看看情形。”壁宿急忙答应一声,从马大嫂怀里抱过狗儿,领着他们匆匆奔向谷内。
这谷口是朝向东南方向的喇叭口,因谷口外一片区域是个倾斜的高坡,然后才是一马平川,所以河水一出谷口便转了向南方,河水出谷后走的是乙字形,车队沿河而来,而前方地势较高,这样他们便不会被正全神贯注与正前方宋军交战的契丹铁骑发现,得以进入山谷。
此时那车队刚刚拐进山谷,这一路上他们利用空车炒好的两车炒米迅速分发下去,百姓、士卒们人手一把炒米,就着河水吞咽,哪管什么契丹人正在外面大战,现在就算有人提着刀直奔他的人头而来,也得先把这口炒米吞下肚去再说。董十六眼见谷中一片混乱,眼珠一转,便趁没人注意悄悄向后退去。
罗克敌与赫龙城、徐海波一边吞咽着炒米,一边匆匆计议了一下,几员将领便商量着往回走,欲待看看双方大战情形。此时丁浩伏在坡上,正向下面张望。
以步兵为主的兵种对以骑兵为主的兵种,其实未必不能战胜,如果是在山地、峡谷、沼泽地带说不定还能大占上风,但是在平原旷野上,他们是一定要吃些亏的。尤其是他们对敌骑兵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胜了难追、败了难逃。因此宋军阵营此时基本采用守势以耗敌锐气,只有他们集中于右翼的骑兵,甫一临战便冲了上来,与契丹骑兵在谷口外一箭之地混战在一起,其掩护谷中百姓的意图十分明显。而步兵方阵则在承受了敌骑的猛烈撞击之后,开始步步前进,向骑兵中军突进。这个行进速度很慢,他们必须在缓慢的行进过程中保持长枪如林的密集阵形,才能抵消契丹的骑兵冲击优势。
契丹铁骑在中军指挥下,左翼骑兵大队走了一个弧形向宋军大阵侧翼发动了攻击,右翼骑兵则紧紧咬住宋军的骑兵队伍,意图把宋军仅有的这支机动力量消灭,但是宋军骑兵一侧依着山谷岩壁,另一侧靠着先锋枪阵,与契丹骑兵的接触面有限,一时未呈败像。
随着激烈的战斗,双方的战阵都有些撼动,战场范围开始呈现扩大趋势,一些处于战阵边缘的游骑散兵开始向两侧扩散,靠近山谷附近。罗克敌赶到山口时,只见漫空箭矢,厮杀震天,行伍涌动如同一股股汹涌澎湃的巨浪潮水,虽然看似混乱,其实各有章法。
罗克敌观察一阵,说道:“敌我双方仓促接战,虽匆匆布下阵势,其实彼此各有不足。这一仗若由我来指挥,以敌转移进攻方向的速度,这样庞大的战阵,我们多少是要吃亏的。”
杨浩见宋军大阵在潮水般澎湃而来的敌骑冲击之下岿然不动,大小各营均有章法,而且还能徐徐挺进发动反击,倒是契丹铁骑如一股股洪水般在宋军阵营留出的空隙间涌来涌去,始终不能突击进去,明明是宋军占了上风,不禁诧然问起。
罗克敌道:“平原做战,敌骑是占了地利便宜的。虽说目前我军尚能与敌胶着不分上下,但是在兵员相当的情况下,敌军不管哪一部受了重创,其余各部骑兵都能迅速补偿过去堵住疏漏,而我军皆为步卒,但有一营失陷,其他诸营只能弃子,而不能往援。这样苦战下去,便有蚕食之险。此其一。
官家大军与我等并无联系,此番突然出现,应该是自群山之中突围出来回转中原,而契丹人已获悉消息,以骑兵之机动,绕路拦到了他们的前面。官家并不曾料到我们会突然出现,仓促间只能把我大军宋阵一贯置诸中军充作预备,关键时刻予敌重创的骑兵放在了侧翼掩护我们撤退,契丹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消灭我军骑兵便是他们的突破口。”
杨浩从善如流,岂肯与这朝廷大将卖弄兵法谈论用兵之道,当即询问道:“那依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撤!唯有甩掉我们这个大包袱,官家才能从容迎敌。”
“撤?往西还是往南?”
“往西,沿山谷西行。往南正在契丹军营一侧,契丹只需分一支千人队出来,我们就万无生理了。”
杨浩拳掌一击,喝道:“那就走,十数万大军在为我们争取时间,时机稍纵即逝,迟延不得,马上上路。”
此时董十六牵着马悄悄退到谷口,趁人不备翻身上马便疾驰而去,他仓惶之下并未转向沿着乙字形的河道路线绕行,而是笔直冲上了高坡。一过高坡,就见契丹骑兵漫山遍野,如狼似虎地驰骋过来。
他们冲锋一久,队形也有些散乱了,已开始向两翼慢慢扩散,有些骑卒已经冲到了坡上,此时董十六就算沿河而行,他们居高临下,也是瞒不过他们眼睛的,更何况这样当面冲来。
董十六大骇,把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