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浩说完回头大喝一声:“来人啊,把所有的粮种全都搬出来。”
柳十一看着他,困惑地眨眨眼睛:“丁管事,你这是何意,咱们发粮种,都是发完一袋再取一袋,现在都搬出来堆在那儿,一会过秤、开包,不是又要费一回事。”
“柳管事,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一会儿,我会说给大家听的。”丁浩笑嘻嘻地说完,向那些家丁执役们冷喝一声道:“我的话没听到么,还不往外搬!”
那些人互相看看,终于鱼贯而入,一袋袋的往外扛粮种袋子。
丁浩向排队的佃户们抱拳说道:“大家听好了,粮种全部在这里,一共有多少,盘库的时候丁老爷是亲自看过的,帐上有总数儿。一会儿,我就逐袋过秤,粮种总数对上了,就开始发放。各位有信不过的,可以进屋去看看,瞧瞧还有没有一粒种子没搬出来。
发放种子的时候,丁某会在那边,看到没有,就是那棵大槐树下面,立一杆公平秤。啥叫公平秤?就是在那儿设一杆秤,各位领了粮种,自己去那儿复秤一遍,如果连秤也不会用的,可以找你信得过的人帮着你称量,重量对不上的话,你立马来找我,丁某给你撑腰。”
这法儿新鲜,大家伙儿还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公平秤,底下的乡民议论纷纷,都觉得这法儿公道,不禁喜形于色。
丁浩又道:“你们领的粮食和帐簿上你们签字画押的数对上了,那我这粮种总数也就会一两不差了。这叫公平、公正、公开!大家同意吗?”
长长的队伍沸腾起来,渐渐汇聚成一阵欢呼:“同意!同意!丁管事做事公正,我们服!”
丁家大院的膳房离这边比较近,刘鸣刘管事正在厨房料理一个羊头,听见外面呼喊的动静拎着把菜刀就颠儿颠儿地跑出来了。每年放粮种总有打架斗殴的,他还以为这刚开始发放粮种外面就打起了群架。等他出来逛了一圈儿,只见秩序井然,人人心平气和,不禁啧啧称奇。待听明白了丁浩的法子,刘管事不禁大为叹服,回去便跟自己浑家讲:“俊妮儿,你说人家那心眼是咋整的呢?原来蠢笨的一个人,现在就愣成了人精,估摸着,真是狐仙帮他通了心窍儿。”
刘管事的婆娘胡俊妮,本是内宅上房的丫头,如今已经有了身孕,丁夫人体恤,派给她的差使都比较轻闲,听丈夫说明了经过,胡俊妮往内宅闲逛时便把这事顺口说给人听,一时倒引得许多闲着没事的丁府下人跑出来看热闹。
柳十一、杨夜得了丁承业的吩咐,本来是要趁这机会整治一下丁浩的。眼看着丁承宗这一房是完了,丁家将来的当家主事必是丁二无疑,他们正想巴结巴结这位未来的主子,是以摩拳擦掌,只想制造些事端出来,谁知丁浩却弄了这么一手。
一时间,柳十一、杨夜,连着十几个帐房先生、几十个执役家人,全都面面相觑没了主意,丁浩根本不需要坐在那儿监督他们放种,就绝对不虞任何人敢动手脚。几百上千双眼睛在那儿看着,旁边大槐树下再设一杆公平秤,这要如何做手脚?
丁浩一开始还前前后后的转悠一阵,管理一下发放粮种的秩序。到后来,干脆懒洋洋地打个哈欠,跑到屋里枕着那些空麻袋片子睡起了大头觉……,把个柳十一和杨夜恨得牙痒痒的,偏就毫无办法。
丁浩这一觉睡得实诚,眼看日色西斜,他才朦胧醒来。一睁眼,恰听见屋外传来争吵的声音,丁浩心中纳闷儿,这个法子放粮,佃户们是不会有意见的,而那些家丁执役们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断不敢假公济私,怎么还有人吵架?
丁浩连忙爬起来,拍拍衣裳走了出去。
码得高高的粮种垛子已经发空了,柳十一、杨夜一班人正悻悻然的收拾着遍地狼藉。只有一杆大秤前边还站着零零星星几个人,头前一个,是个月白衣裳的女子,素衣如雪,青帕包头,站在土拉巴叽的几个庄户大汉当中,俏生生水灵灵的就像清晨竹叶上的一滴露水。
“罗冬儿?”
丁浩连忙走过去,往大簸箕里一瞅,剩的粮食种子大概只够种五亩地的了。
丁浩问道:“怎么了,为了什么事争吵?”
跟着他发粮种,自己没捞着什么便宜,那几个发放粮种的家丁和帐房对他便有些冷淡,一个帐房站起来道:“遵丁管事吩咐,佃户们排队发放粮种,这董家娘子可是插了队的,如果把粮种发放给她,恐怕其他的佃户要生事端。”
“嗯?”丁浩眉头不由一皱。
“我没有,浩哥儿……,丁管事,奴家没有插队。”罗冬儿一张清清秀秀的脸蛋涨红起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含着一抹委屈和执拗:“方才刘伯要我帮他称称粮种的份量,奴家就离开了一阵儿,事先跟后面的都说好了的。”
后边那男子一张猢狲脸,得意洋洋地笑道:“喂喂喂,董家小娘子,你可不要胡乱讲话,俺一直在这儿排得好好的,你什么时候站到俺前面去了,俺可不知道啊。”
一旁有个老苍头儿连忙道:“丁管事,董家娘子没有说谎,这不,发到这阵儿,人快走光了,我眼睛花,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