驮到那里,放下就去,我食三五颗药石,饮几盅小酒,聆听故人的琴弦,吟唱青年时写的歌,走的时候,一定是欢喜的;第二件,为师的秘笈有二,我将传给你,一是木牛流马图,依图而制,可以解决狭路运输之难;二是为师手绘的十三州地图,现在所用,皆沿袭汉武帝时旧版,谬误之处甚多,且近百年来,山川地理多有变化,为师游历天下二十年,遍访古战场,戡正比例,更新变化,绘制了最新的地图,观之,天下分合之势一目了然。对了,我给司马懿的秘笈并不是真的,它们只不过是两幅变形了的春宫图而已,司马懿从中看不出工艺流程和天下大势的,他只能从中看到欲望,哈哈哈……
老师为他的恶作剧的成功,得意地笑了起来,诸葛亮问,那真的图呢?
老师说,就在武当绝顶天柱峰的方士手上,他替我保管着--你快驮我上山吧,司马懿有狼狈之相,他若发现有秘笈有假,一定会杀个回马枪的。
诸葛亮听了,也觉得事不宜迟,把老师用麻衣裹了,扶上瘦驴,然后关闭了地窖,把草席扔进灰烬里,地面踢乱,然后绕道后山,向武当山顶而去。
三、刘皇叔
黑暗像钉子一样钉到武当山上时,诸葛亮携师登顶。见方士后,老师把木牛流马图和十三州地图像破草鞋一样丢给诸葛亮,他说,你走吧,带走秘笈和觊觎它的人,找一支用得上它的势力,借势,把天下打造成你想要的格局。
诸葛亮说,老师,今夜,我不关心天下,我只关心你!
老师说,亮啊,你是个实在人,就不要整虚的哈--我要休养将息了,你且归去!
诸葛亮没有离开,他在天柱峰上度过了整个隆冬,那个冬天寒冷阴森,风雪连绵,他与老师一起吞食药石,尔后袒胸露背在暴风雪中疾走发汗;他吹箫吟诗,为老师酒后狂歌唱和;他向老师请教天下兴亡,老师说起壮游时错过的少女……诸葛亮自带的小米吃光的那一天,太阳终于出来了,当日,老师坐在庭院里,盯着一处遥远的虚空,不言不语,一动不动,云雾的迷幛,在一根冰柱坠落的瞬间一扫而空,很久之后,夕阳西下,雪山和原野浮现出新生儿肌肤一般的光辉,老师的脸上荡漾出一波微笑,他不再食药,饮酒,谢绝丝竹乱耳,不唱歌,不吟诗,他似乎刚好全然满足了,再加一点儿随便什么,就淤出来了,过了。当晚,他死了。
和方士一起葬了老师,诸葛亮骑驴回襄阳。他启程的时候,武当山脉的映山红含苞不放,像抿着嘴一言不发的姑娘,他行至隆中时,映山红在他背后,遥远的背后,盛大开放,漫山遍野像是着了火。
回到草堂,弟弟诸葛均、朋友崔州平、孟公威和石广元、岳父黄承彦都在等他,他们已经等了多日了。
崔州平说,孔明,你得给我作证,我确实没约你出去。
黄承彦说,我念了你的那首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
石广元附和说,我唱了首姜子牙和高阳酒徒的诗……
孟公威一抹长须,打断他们说,直接说结果,再讲过程!
诸葛均递给诸葛亮一份手笺说,二哥,刘备又来了,还给你留了言。
诸葛亮给岳父大人和三位老友作揖毕,接过手笺问,都说了些啥?
诸葛均说,嗨,让你去他那里干活,给他出点子呗,说回头还来找你!
诸葛亮展开手笺,上面写着:备久慕高名,两次晋谒,不遇空回,惆怅何似!窃念备汉朝苗裔,滥叨名爵,伏睹朝廷陵替,纲纪崩摧,群雄乱国,恶党欺君,备心胆俱裂。虽有匡济之诚,实乏经纶之策。仰望先生仁慈忠义,慨然展吕望之大才,施子房之鸿略,天下幸甚!社稷幸甚!先此布达,再容斋戒薰沐,特拜尊颜,面倾鄙悃。统希鉴原。(手笺原文出自《三国演义》第三十七回,罗贯中著。)
诸葛亮看完,先问岳父黄承彦说,岳父大人,您怎么看?
黄承彦说,我是在草堂外的小桥上碰到刘备和他俩兄弟的,他们正好从草堂离开,那是你离家次日,我骑驴来找你,是时大雪纷飞,梅花盛开,我想起你写的《梁父吟》,“一夜北风寒,万里彤云厚”那篇,当时就吟了出来,没料到恰好被刘备听去了,认为我就是你,滚鞍下马施礼,我表明身份,他们也就走了。虽然只有一面之交,我认为,一、刘备很谦虚,彬彬有礼;二、刘备有文化,懂诗;三、刘备很实在,没有虚辞;第四,看得出来,刘备很着急,至于为何,就不得而知了。
不待诸葛亮发问,孟公威即开口说,我和石广元是在卧龙岗下路边酒馆见到刘关张三人的,他们正要赶往草堂,当时我们正在饮酒赋诗,我得了一首诗,其中有“壮士功名尚未成,呜呼久不遇阳春。君不见东海老叟辞荆蓁,后车遂与文王亲”等句,我唱的是寂寞,石兄则和了些苦闷,石兄说“群盗四方如蚁聚,奸雄百辈皆鹰扬。吾侪长啸空拍手,闷来村店饮村酒”,我们喝到有点上坡的时候,一位壮硕的黑脸莽汉掀开酒店门帘进来了,接着是一位高大轩昂的红脸武夫,最后是一位举止沉稳的白面尊者,正是张飞、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