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朵朵,群树染脂,纷繁竞妍,透着春风恣意沁人,彷佛这样的春光永远挥霍不尽似,胤禛负手踱步,久候胤禵不至,信步闲走。
“喂,你是谁?”
一清脆的童音清清楚楚传来,胤禛抬眸寻去,落入视线的是个头梳双髻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双髻下无数根乌黑细细的小辫在她娇嫩秀美的小脸蛋旁荡悠悠地晃着,阳光洒在小女孩剔透如玉的面颊上,五官生动得亦如缩小版的她,不知是不是太阳耀花了眼,胤禛有些晕目,胸口似有着什么伺伏欲动般。
忻圆眨眨长睫,见这陌生闯入者久久没有出声,恍然大悟的撅起了小小菱唇,“我知道了,你是偷偷跑进来‘偷香窃玉’的贼。”
胤禛有些啼笑皆非,不由问道:“哦,你这么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叫‘偷香窃玉’了?”
“那当然。”忻圆得意的高昂起了头,“我知道的可多了,‘偷香窃玉’说的就是象你这种专门跑到人家后花园来干坏事的人,喜欢偷人家的香花拉,女孩儿家的香粉拉,珠宝美玉什么的。”
胤禛笑了,“哦,是嘛,可是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你是冬天下最后一场雪时出生的,我还知道这‘偷香窃玉’也一定是你额娘教你的对不对?”
“嗯?”忻圆迷惑的眼睛眯成了月芽儿般瞧瞧胤禛,吐吐粉舌,水漾的明眸骨溜溜一转,很快下了决定,娇俏道:“好吧,你认识我额娘,那我就不告诉别人你‘偷香窃玉’的事了,可你要帮我把它拿下来。”
胤禛的目光落在了她晃荡着的莲足之上,又顺着她视线看见了那只挂在树梢上摇摇欲坠的银丝履,“是那个吗?可它怎么会跑到那里去了?”
“唉,”忻圆用与她稚幼的脸儿极其不符地表情叹道:“额娘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位孔夫子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额娘说我又是女子又是小人所以才特别难养,可是我觉得蝴蝶也很难养呀,还很难捉呢,可夫子为何不提这件事呢?”
胤禛笑出了声,好象她们母女总有股魔力般能惹得他忍不住笑,“你先下来,我再帮你拿。”他见着她小小个子裙摆下的两只小腿在树上幽闲地晃荡着实在是不放心。
胤禛打量了下树高,张开双臂鼓励道:“别怕,我会接住你的。”
“我才不怕呢。”忻圆漾开朵灿烂的梨花酒窝,忽就往下一跳,如一朵最柔嫩的云儿般坠入他怀里,胤禛双手紧紧抱住。
“我厉害吧。”忻圆对着胤禛眨眨眼目,得意洋洋。
“恩,是个好孩子。”胤禛耳边又传来她软软的童音还有自她唇中呼出的甜甜乳香,“你不要告诉额娘我爬树抓蝴蝶的事好吗?”忻圆勾住他的脖子,明眸一瞬也不瞬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好。”胤禛才一应声,忻圆立刻神采飞扬的翘起小指道:“拉勾不准吹牛。”
“好,不吹牛。” 胤禛着迷地盯着她,伸出了拇指,她短嫩的小指与他修长带有薄茧的拇指一勾一抵,俩人如有了共同秘密般齐笑着。
胤禛将忻圆放置一旁卧石上,低头张望了下,捡了颗小石子,对准高悬着的银丝履一弹,银丝履应声而落,他拾起银丝履自觉自然地蹲跪在忻圆的面前帮她穿上。
“你跟我阿玛一样弹得好准啊。”忻圆停了停又道:“不过还是阿玛更厉害一点。”
胤禛听她说到‘阿玛’二字时充满崇拜,心里酸溜溜的,竟是他从未尝过的滋味,“那可不一定。”
忻圆顿时不乐意地瞪圆了双眼,粉嫩的两腮鼓鼓的,不容质疑地怒道:“我阿玛是天下最厉害的。”
胤禛顿起悔意,自己如何就跟个孩子较起了真,他正欲启唇已见她猛的一蹬腿,站了起来,欣喜地叫了起来,“阿玛,阿玛。”
胤禛转身望去,便见胤禵一身青袍与身着碧衣的宛琬并肩走来。
宛琬在离胤禛五步远处停了下来,微微颔首敛袖行礼,胤禛双眸一黯。
忻圆不理会宛琬的轻唤,只粘住胤禵不放,胤禵慈爱的牵住忻圆的小手,望着胤禛无奈道:“让四哥见笑了,咱们家她最大,”他略一停顿,神色自若道:“要不四哥还是在南轩等我一下吧,我送她回了屋就来。”说完也不等胤禛回话便自顾牵着忻圆向前离去,胤禵调整着步伐以配合忻圆小小的脚步,俩人亲密地挨着,不时窃窃私语,胤禵似听见什么有趣的话般朗朗大笑出声。
“她很可爱,她叫什么?” 胤禛瞧得似有些入神。
宛琬闻言面色一白,充耳不闻般转身离去。
胤禛瞥见她纤指上的白玉扳指,心头一震,她明明就在他眼前,神色却似陌生人般淡淡而有礼,这是他一手促成的结局,可心头为何却那般酸楚,数年的积郁如崩溃般决堤而出,他上前一把捉住她皓腕,趁她惊讶怔然之际,轻而易举地将她拖了回来。
宛琬只觉那颗心狂跳欲冲,她浑身紧绷,她怕他露出那样的眼光,犹如两潭深不见底的渊井,会将她吞噬。
宛琬咬咬唇,慢慢平静下来,身躯微僵,平视着他,暗自调整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