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眉渐冷,戾气时隐时现,紧紧盯住她,良久才吐了口气,戾气散了开去,抬起一只手慢慢地抚上她的脖子,然后顺滑至耳廓,最后停在秀发上,节奏缓慢却又不含丝毫情欲,似欲告别又似难以割舍。
胤禵终于敛袖,“你再住上几月,等我一切都安排妥当就让人送-你-走。”这声音是他的吗?遥远得好不真实,他已经恍惚得不知道该怎样发出声音了。
艾薇听得有些愕然,不觉抬目望向他。
他会过意来,苦笑着,“如今我说什么,你都当我居心叵测了吗?那墨濯尘早和我说过,你的腿原先大夫治得已颇有起色,只因妊娠才不能继续,日后你独自带着孩子多有不便,既有希望总需治好了,也不枉我让你母女平安。再说忻圆才出生没多久,硬生断奶,只怕她身子受不了,这么点大的孩子最易得病,等她养得再结实些,你们走了,我也好放心。”
他说得似句句有理,她浮出一抹惭色,点了点头。
“胤禵,天太晚了,休息了吧。”她觉得有股不能有的感动带着某种令人害怕的魔力如网般罩住了她,既然欲走,便该断得无情,她开口打破这让她心悸的气氛。
胤禵斜睨向她,讥嘲道:“现在才天晚的吗?目的一达成就赶人走,你也太不讲情理了吧?”
艾薇假装没有听出他声音里的嘲讽之意,依旧淡然道:“真的是太晚了,我想睡了。”
她轻轻柔柔听似有礼,实则漠然的口吻,刺得胤禵胸口一阵锐痛,她总能将他伤得更深,自己爱得那样深,她却偏要断得那么绝。这些日子,他徘徊在放手与不放手间迟疑难断,为的不过是希望有天她能明白过来,会真正属于他,可是,他等不到,无论他再怎么辛苦痴等,他就是等不到。
他唤人入内,转身离去,好象浑身的力气都抽离了身子,心痛麻得失去了感觉,夜风吹到脸上,冰冰凉凉,抬手,触到一片湿冷。
翌晨,艾薇推开棂窗,无边春色撩人眼帘,就连青青苔痕也不甘寂寞的转瞬绣满石阶。云层中露出一点金色的阳光,把绯红翠绿的景致映得更鲜明动人。
窗外的说话声传入她耳际。
“她夜间还会出虚汗,时感心悸,这是太医开的方子。”胤禵看着墨濯尘,递过方子,平静无波的语调已听不出太多情绪。
墨濯尘接过略看两眼,“宿薑、茯苓、紫英各减七钱,添加十四株细辛,原三十九丸,加至四十九丸,每日服食。”
胤禵抬眉示意一旁的随侍接过方子,负手而立,墨濯尘以为他还要再说些什么,难得耐心停在一旁等着,片刻,胤禵定定地瞅了他一眼,径自走了开去。
墨濯尘一怔,不明所以的走进里屋,取出约一指高的羊脂玉瓶,走至榻边,撩起她衫摆,那玉瓶才一打开,芳香四溢,墨濯尘轻柔地涂抹在她结痂之处,他动作温柔,口气冷硬,“伤口已愈合,日后需天天涂抹,才不至留下疤痕,”迟疑片刻,方隔衫指了指她胸口,表情严肃,“那个旧伤疤也可用。”她胸口那块铜钱般大的旧疤,肌肉翻扭,可见当年伤势几乎致命,真不知她有着怎样触目惊心的过往。
艾薇瞅着他,忽就冒出一句,“先生,你对每一个病人都这么好吗?”她明明是想道谢,偏那张嘴就象自有意识般的脱口而出,艾薇想她脑子一定是这两天让胤禵给扰得糊涂了。
墨濯尘有点纳闷,难道自己口吻还太和善了吗,他扔下玉瓶,转身自顾打开药匣,烫起金针,缄默不言。
“先生,我可以跟你学医吗?”艾薇盯着他谂熟的手势,又神情认真的问道。
难道这群皇亲贵戚说话、做事都是这样的莫名其妙吗?可医术也是能让她无聊耍着玩的东西吗?墨濯尘顿没好气道:“还不会走,就想学跑,象你这种好手好脚的我都不要。” 他冷然回绝,不留转圜。
他还真是容易生气,艾薇扁扁嘴,有些颓然。
墨濯尘坐置榻前,不停顿的刺向她阳陵泉、足三里等穴。
“为什么要学?”墨濯尘垂眉冷道,问得有些突如其来。
她略略顿一顿,平平道:“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不是很好吗?”
不知怎么一回事,虽然她说时语气平和,似象真的,但他就是觉得,其实她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许久,她一声幽幽低吟,“因为很辛苦。”
墨濯尘一怔,眉心蹙起:“医者只能医病不能医命。”
“是。”艾薇想了想,颔首微笑,他是松口了吧,他的心真的很软。
墨濯尘一眯俊眸,斜睨道:“怎么,好了,很会演戏啊,刚才那么沮丧都是装的吧?”
“不,是真的很沮丧,不过,”艾薇明亮的眼眸眨了眨,好象不在胤禵面前,她轻松了许多,“师傅,我倒真是很喜欢表演,以后可以逗师傅开心啊。”
“不要叫我师傅。”他有些生气,停了下又故意说:“你会演戏?那现在演一段给我看看。”
“现在?好,师傅,你喜欢悲的,喜的?”艾薇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