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秋明一咬牙,道:“没有问题,下个星期五您就可以带沈小姐来提货了。”
她已经开始默默计算,需要推后多少单、抽调多少绣工、加班多少钟点,才能顺利完成这一单不能推拒的任务。
“邓爽,你带这位小姐去量一下尺寸。”邹秋明喊来助手。
“是。”邓爽是个梳着麻花辫的年轻姑娘,瞧面相最多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轻轻,天赋却超人一等,邹秋明已经做好把她培养成自己接班人的打算,不然这么重要一件事,可不敢随便抓个人来交代。
要知道量体,才能裁衣,对手工单子尤其严格,毕竟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量体过程将近半个小时,邓爽详细记录了沈迦瑜的身高、体重、领围、胸围、腰围、肩宽、衣长等近乎二十项数据。
幸亏盖娜丽以前经常接受高级定制礼服带来的“痛苦”,对这项漫长而乏味的过程已经拥有免疫抗体。
“沈小姐,你对衣服有没有什么特别偏爱的款式或者要求?”邓爽趁着整理卷尺的功夫,伺机问道。
接下来需要选择衣料类型和款式,必须详细准确地掌握客人的需求,尤其某些顾客会有特殊的癖好或者习惯,若是等到衣服成型后才发现不妥,那就大事不妙了,何况这一单时间还特别紧。
以瑞蚨祥的名气和信誉,通常是免去择料定款这道工序的,优秀的师傅不但能裁剪出一袭好衣,专业独到的眼光更是能够结合每位客人自身特点和优势,打造出别具特色的精美华服。
不过沈家来头太大,邹秋明宁可万事小心,也不愿意因为一时疏忽而惹得客人不快。
“你们这里,似乎比较擅长走中式路线?”沈迦瑜拍平手肘部位刚刚因为抬肩而泛起的褶皱,问道。
“是的。”邓爽笑眯起眼,善于察言观色的她敏锐地发现眼前这位长相精致、气质迷人的姑娘打从进到瑞蚨祥大门以后,对几款仿旗袍精绣长裙和苏绣盘扣唐式折衣多投注了几分注意力。
“我们瑞蚨祥有130多年历史,最开始就是靠中式服装手工制作起家的,刺绣技艺尤其出色,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单是丝绸绣面中式礼服这一块儿,整个京城,瑞蚨祥说第二,可没人能当第一。”
京城是整个华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样样都是最好。说是京城第一,不就等于华国第一,而中式服装的“大本营”是华国,这华国第一也相当于世界第一了。
沈迦瑜对邓爽隐晦的“自我亮相”只是笑了笑,没往下接,转口回答她之前的问题:“做中式的多一些,跟那几件款式差不多就行。”
墙壁上挂了十来样做工精美的小礼服和套装、连衣裙,沈迦瑜点了其中五六件。
邓爽默记在心。
款式定了,面料的选择就容易很多。
邹秋明接过邓爽递过来记录着详细数值的本子,看了两眼,让邓爽马上录入电脑,调配比例,制作衣型,她则打开面料样板房,为沈迦瑜亲自介绍。
“中式服装面料选择多以棉料、麻料、绒料、毛料和丝绸为主,其中又以丝绸最难打理,却最有质感、最能凸显美感。类似腈纶、涤纶、尼龙之类的人造纤维,我们在制作高端手工服饰时基本不会考虑。”
“丝绸轻薄、柔软、清爽、透气,既富有光泽有高贵典雅,但是容易起皱,而且很挑人,气质稍弱一些的都容易被盖过去。”邹秋明打量了沈迦瑜一眼,笑着道:“不过沈小姐容貌这样出色,气质又那么好,若不用丝绸,反倒是我们的失误了!”
不轻不重的一个马屁,沈迦瑜礼貌地笑了笑。
邹秋明挑出几样布料:“这是双宫丝,真丝罗纹、塔夫绸还有古香缎,您上手摸一摸,感觉一下。”
趁沈迦瑜感受布料的功夫,邹秋明一边在旁边介绍。
其实她说的那些产地、织法和蚕丝比重,行外人基本上听不懂,最多能从字面上多少华币每码直观地了解这些布料的贵重程度。
不过程序仍然是要走的,而且一般贵夫人对这些能凸显她们特殊地位的程序总是乐此不疲地享受,哪怕一头雾水也难掩兴致勃勃,你要是随便省略,她们反而会恼怒,认为这是一种“不尊重”!
“行了,你们做决定就好,这些我既不了解,也不关心。”沈迦瑜出言打断,对着微微愕然的邹秋明道:“瑞蚨祥不是号称百年历史?”
“是,是的。”
“那这一百多年我相信不会都是吹出来的。”看看墙上壁钟,短针已经快要指向“7”的位置,沈迦瑜不耐地抬脚往外厅走。
如果没有猜错,她一会儿还得上玉泉山,正碰到饭点,自家那位老爷子说不定正饿着肚子等呢。
不愧是爷孙两,沈迦瑜把沈忠明的心思一估一个准。
老爷子背着手在大厅来回踱步,时不时往外望。现在九月尾,快要入秋,京城又在华国北方,天黑得快,才七点十分,已经灰蒙蒙一片,几颗星星闪亮亮地蹦出来。
“首长,时候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