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匠放下酒碗,默然片刻,突地叹口气道:“小子,我这些年让你专心练功,少问天下之事,本是想让你心无旁骛,现在看来,或许有些错了。”穆顺却不甚明白老铁匠之意,只好默然以对。
老铁匠又道:“今日之后,除却每日必要的练功之外,我再多给你说些江湖中事物,免得你日后像个呆头鹅一样,什么都不清楚,被人耻笑。”穆顺哼哼几声,心中却不以为然,只想此处之人除我们之外,又有哪个知道你说的那些剑派、帮会的事情了?想道:“反正我以后就在这村里以打铁为生,偶尔出去市集上走走,谁会耻笑我不懂甚么江湖之事。师父今晚倒真是怪怪的。”此时他追询那故事真意的心思早已抛去了九霄云外,自是绝口不提。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相对无言,室内只闻炉中炭火噼啪,火锅中汤水沸腾之声。穆顺终究是少年天真,想了会不得要领就任由它去,反是问道:“那吴剑清在吴中剑派待了三年,师父你看现在我跟他比谁厉害些?”老铁匠闻言嘿嘿一笑,端起酒碗喝了口道:“那还用说,自然是你小子不如人家。依我看不出三招,那吴剑清就能胜过你。”穆顺愕然片刻,立身大呼道:“不会罢,几年前我还揍得他满村乱跑,师父你莫非在说笑么。”
老铁匠笑道:“你莫忘了,几年前那小子不学无术,随便练了几手寻常剑法,就到处招摇,怎会是你的对手。不过而今不同,我看那小子已是练气一层,你却仍只是身有气感,算不得练气士,孰强孰弱,不用我多说了罢。”言罢边喝酒边看着穆顺,瞧他作何反应。
却见桌子那头,穆顺颓然坐下,过了会突地撇撇嘴道:“那也不能怪我,定是师父你教我的功法不够厉害。我都练了这么多年,还不如那姓吴的修行了三年。”
老铁匠一时愕然,似是没想到穆顺居然会将原因归于功法上面,随之没好气道:“你小子懂个屁。老子教你的‘撼地诀’功法虽然初时进境甚慢,但待得修行有成,便会一日千里,威力远非寻常功法可比。就好参天神木的种子,需要埋到几百尺深的地下,历经千难万险,方能够生根抽芽。然而一旦破土而出,便会飞速成长,成就不可限量。”他说到此处,只觉有些口干,便饮一口酒,又道:“至于那吴小子,别看他现在三年就修到了练气一层,但根基薄弱,就好比无根之萍,是远远比不上你的。”
穆顺眼前一亮,却又有些将信将疑道:“真的么?师父你教我的功夫,平日里练起来,动作有点像这山里的人熊啊,老虎啊什么的,原来竟有这么厉害。”老铁匠笑道:“臭小子不懂装懂,甚么人熊老虎。这是‘撼地诀’里练体的功夫,唤做‘导引’之术。乃是上古仙人仿照这世间强有力之生灵,推演而出的。练到高深之处,铜筋铁骨,力负万钧也毫不在话下。”穆顺喜意更甚,眨了眨眼又道:“原来如此,那师父你自己练到甚么程度了?怎么我看也不是特别厉害。”他此时饮酒颇多,已是有了些醉意,说话便比平日更加随兴。
老铁匠正为自己一番说辞大感得意,却不料穆顺竟有此一问,尴尬之下,顿时被酒呛到。他连咳几声,方缓过气来,道:“这个么,现在说了你也不懂,待你修为提升之后,自然便体会得到。”
他这话本是支吾之语,是以心中不免忐忑,只怕自家这弟子一心追问下去。孰料穆顺“哦”了一声,便不再多问,转而喜滋滋地又去喝起酒来。老铁匠见状,暗中实是松了口气,心道好险。他却不知,此时穆顺只在心中幻想自己神功大成,将那吴剑清打得屁滚尿流的情形,一时间想的眉飞色舞,喝酒速度又快了不少。
老铁匠见其鲸吞长饮,虽则有些肉痛,不过能就此将疑问揭过,心想似乎这小子好酒之性也并非全为坏事。
夜色渐深,两人均已醉意醺然,饮酒速度愈发加快,那半人多高的酒坛子也已逐渐见底。老铁匠喝干残酒,将碗扔到一旁,呵呵笑道:“痛快,痛快!酒不醉人人自醉,如此逍遥自在的日子,在连环寨可是万万没有的。”穆顺打了个酒嗝,闻言转头过来道:“咦,师父你说甚么?连环寨是什么东西?”老铁匠神色一变,酒意似是醒了几分,打个哈哈道:“哪来的甚么连环寨,我看你这小子是酒喝多了,耳花了罢。嗯,不过你小子酒量倒真不赖,这满满一坛子百花蜜露,可有大半进了你肚子里。”
他本是为着岔开话题,却不料穆顺乜斜着眼道:“那是自然,这点酒算甚么。上次师父你出门会友时,我在酒窖里找到一坛颜色有点红的酒,只用了半个下午就喝完了。还有另一回,我看见几壶味道特别烈的酒,喝下后睡了一天才醒。再一次……。”他说话间猛然省悟过来,看着面色不善的老铁匠,嘿嘿笑了声,站起道:“我好像有点醉啦,该去歇息了,师父你请自便。”转身疾步走向厅外。
老铁匠怒喝道:“臭小子,我道那珍珠红和桑落酒怎地不见,原来真是你偷着喝了。上次问起的时候还敢巧言抵赖,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话音才落,伸手一招,地上一条长凳便打旋飞起,向穆顺拍去。穆顺啊呀惊叫,闪身堪堪躲过长凳一击,边跑边道:“师父不要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