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响起拖沓的脚步声,龙卫穿着一身已经不整洁的西装,面容憔悴地走了下来。女人朝邱四使了个眼色,邱四早就见怪不怪了,麻木地看着龙卫无精打采地走下茶楼,瘫坐在一把椅子上,立刻有漂亮的“茶博士”走上前来,给落座的龙卫倒了一壶茶。
“我没有病,我是故意躲到精神病院里来的。”
审讯室里,面对着龙卫和沈萌,一位三十五岁左右、生得还算俊朗的男人一点也不紧张,脸上更多的还是沮丧。
“我听说,一开始来这里的时候,你挺不配合警方工作的,为什么?”龙卫看着那男人,面无表情地问。
“那还用说吗?”那男人忽然愤怒起来,瞪着眼睛喊道,“一天!二十四小时!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只要让我再在精神病院里躲上一天的时间,我就可以咸鱼翻身了!我前些年失去的一切就都可以捞回来了!狗日的我就是大意了!我哪儿知道精神病房里有他妈的监控监听装置啊!我给我老婆打电话,结果……”
“你确定那些人找不到你?”龙卫依旧面无表情,看着那个由愤慨变成懊丧的男人,打断了他的牢骚。
那男人立刻又得意起来,嘿嘿笑着说:“你可别小看我,我分析过那些被他们找到的倒霉蛋的心理。那些人就觉得荒山老林里安全,乡下山区安全,全往僻静的地方跑,扯淡!人家是吃这碗饭的,还能不了解你?我就跟他们不一样,我签完合同,直接就跑这儿来了!他们绝对想不到我还呆在市区……”
“你说你不是精神病,怎么医院会收你?他们没发现你是正常人吗?”沈萌不解地问。
那男人笑道:“妹子,这就是你不懂了。现在的精神病院,巴不得全国人民都得精神病呢!我主动找上门儿来,还带着钱,他们还能不收?别把那帮医生看得太纯洁,他们有时候还不如拉皮条的干净呢……”
“你严肃点儿!哪儿那么多废话!”沈萌瞪着眼睛一拍桌子,那男的吓了一大跳,立刻萎靡下来坐回椅子上,嘴里嘟囔着,“是你先问的……年纪轻轻的大姑娘怎么那么凶……”
龙卫用眼神示意沈萌冷静,问道:“陆松,咱们言归正传吧,把你这次参与赌博的全部经过给我详细讲一遍。”
“我……不是都说过了吗?”陆松疑惑地看着龙卫。
“你说的那些我都看过了,不详细。”龙卫说道,“我要听详细的,你从头说,越早越好——你放心,我们有的是时间。”
“好吧!”陆松无奈地点点头,说了起来,“我原来是做服装批发生意的,入行早,自己也勤快,加上咱们S省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赚了不少钱。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名车有好几辆,房子有好几套,自己都算不清有多少银行存款……我这么说你们不嫌啰嗦吧?反正我是属于那种先富起来的人。那时候年轻啊,有了钱整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花,后来我们圈里好多哥们儿都去赌球,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跟他们一起赌。一开始那东西是真来钱啊,一场比赛下来赢的钱是我平时辛辛苦苦鼓捣半年服装的钱!玩儿着玩着,我就上瘾了,赌注越下越大,从欧洲赌到南美,又从南美赌到亚洲……最后,哥们儿沉到甲A了。挨了骗了,上了当了!人家踢球的自己就是庄家,还能让咱们赢?我越输越多,越输越想翻本,最后输得倾家荡产,车、房子没了,甚至连进货的钱都输光了……那时候的我,眼睛都赌红了!整天就想着怎么来钱,有钱了好再去赌,把本钱都赢回来。卖血、碰瓷儿、借高利贷,我全干过!
“高利贷我是越借越多,一开始拆东墙补西墙,后来墙我也不补了,也不打算还了,再说我也还不起了,于是就到处骗高利贷,整天跟那些放贷的黑社会捉迷藏……也就是上个月,我刚拿高利贷的钱又赌了一场,这回运气不错,小赢了一百多万。那天,我正在路上走,有人开车过来,扔给我一个快递信封,那快递里就一张纸,写着那个狂赌者的网址,我好奇,就登陆上去了。我还是头一回发现这世界上还有赌命这说法的。一开始我不敢考虑这个,咱再不济,也不能拿小命开玩笑不是?可是那东西刺激性太大了,我虽然不敢,可是脑子里始终有这根儿弦绷着。当时我正好被一家放高利贷的给堵住了,琢磨着这些钱还高利贷利息都不够,就又想起那个网站了,好说歹说地让高利贷宽限了我几天,我也豁出去了,登陆了那网站,决定赌一把——反正我整天躲高利贷也躲出经验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也活不成,同样是躲,还真不如赌这么一把呢!
“我把信息输入进去,很快就收到回复,他们说已经把一份合同放在市银行的保险箱里了,第二天我就收到了钥匙和密码。我去银行拿了那合同,把自己那一百多万打入了他们的账号,跟他们约定好了三天赌十天的期限。也就是说,我有三天时间把自己藏起来,他们从第四天开始找我,十天之内要是找不到我,只要我把没出S省的证据提供给他们,他们就得认输,而我那一百多万就立马变成两千多万了!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第九天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给我老婆打个电话想问问情况,没想到病房里有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