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元旦才过,新年的气息就提前释放,街上的人熙熙攘攘,手中的包儿袋儿都变得臃肿起来。勇利的两个工地提前竣工,私下里对丁菱更是关怀备至。丁菱母亲也过来了,又是怜惜又是高兴地看着女儿气球般膨胀的肚子。勇利对这位岳母大人深感愧疚,说话都低着声音。
这天丁菱去例行孕检,检查结果大致正常,只是孕妇骨盆狭紧,免不了施用手术。为求保险,勇利直接把丁菱送到了省城医院。
丁菱的手术非常顺利。产房外面的勇利坐立不安,护士出来通知了他得了一个八斤多重的胖小子。勇利当即就孩子般地手足无措,又将红包往医生手里塞。但医生不接,只得一叠声的感激不尽。
再看那新生儿,疏疏软软的一块头发将干未干,一双眼睛咕噜噜的四处转动,两只肉手塞在嘴中,正津津有味吱吱作响地吮吸个不停,分明看着是已经满月的小孩了。众人都看得惊奇,一个个都赞叹不已。
丁菱被推出来时,满脸洋溢着圣母般的微笑,哪里还寻得出昔日女孩的那副娇羞?勇利、自清、德凯这三个男人心肠刹那间都变得柔和无比,温言细语先后问候。勇利笨手笨脚忙上忙下,丁菱母亲嫌他添乱,嗔了他一眼后,勇利就乖乖站在一旁只知道咧嘴傻笑了。
晚餐时三兄弟气氛高涨,自清也豁了出去陪着勇利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不久就失去了控制,言语之间格外响亮,无意间眼缝里注意到邻座的人都向这边扭头张望,才警告着自己抑制住了。
勇利也舌尖打结,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说:“我,我早就给我儿子,嘻嘻,给我儿子准备了一套新房,他妈妈一直大着肚子,没,没有机会搬迁。回头德凯开车回去,明儿,辛苦你们俩,帮我把新家搬了吧!”
德凯答应着了,又和自清将勇利送到产房。这勇利却是奇怪,一进门看见丁菱母子,嘴里的气儿都细小了许多,悄无声息地歇息了下去,只睁着一双眼睛透着笑意,哪里还有其他的半点动静。
(2)
辜寨村年尾的工作开展得相当顺当。整个面上的农户重新又梳了一次头,基本上砍断了尾欠,杜绝了相互之间“等、看、赖”的心理。大多数的债务都已切断,至于一些原因复杂的呆、坏、死帐,基本上也有了一个合理的说法。
吴大平和江自清主持了箱子湖的重新发包工作,条款早就一条条打印出来,并注明养殖水面的最低保持线,明确了农业用水和养殖用水各得其所的关系。鹞子当即就预付出了四千块钱。吴大平肯定了鹞子的养殖技术和思想境界,看到再无人夺标,当即就办了手续,款子直接打进了经管站账号,合同也规规矩矩地到司法所作了公证。
转眼年关将近。腊月十八,总支主管财经的副书记易向前终于结束了单身生活,并隆重地举行了婚宴。吴大平代表总支封红包,其他人又自掏腰包凑了一些,另外买了鞭炮在酒店门口狂轰乱炸。
那酒店虽不比贩城酒店有名,但也不失豪华,仅一个大厅就二十多桌,加上大大小小的包房,也不清楚到底多少客人。自清所在的大厅里人声沸腾,如同超级市场。菜还没有上来,众人便觥筹交错炸开了锅。菜固然丰富,但既然是酒宴,当然要以闹酒为主,远远近近的都有人相继站起,“遥控干杯”的呼声此起彼伏。
那易向前和新娘子前来敬酒,一张桌子半天都脱不得身。打点礼品的人兵分几路,男女老少一视同仁。细看馈赠品,原来是一件包装精致的衬衣,这比起平常酒宴上诸如拖鞋、毛巾什么的当然多出几倍的分量了。
好不容易等到撤席,自清下楼时,易向前正在门口恭送客人。看见了自清,易向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说道:“感谢捧场!”自清连忙回致谢意,走出许远,心里暗笑:“到底是成了家,多少有些大人的模样了。”
腊月二十二,镇里召开大会,会议由鲍书记主讲。他肯定了一年来所有干部吃苦耐劳的精神,预祝了大家新年吉庆的言语,又站起来向台下深深鞠躬,说因为交流的需要,他要上调往省城工作;接替他的是市府经济发展科年轻有为的周科长,正月初六准时上任,将会给镇里带来极大的机遇,从而改变贩城的整体面貌。
自清心里咯噔一下,随后仔细聆听潘书记的讲话。潘书记宣布了镇里的人事调动,但变动者多是机关干部,包括民政办左主任的养老退休,接替他的却是自清颇为熟悉的杨主任。心里想着意外之处也不意外,但思量着自己一连数年原地踏步,而岁数催人,加上机构改革人心惶惶,一身血液就慢慢地冷了下去。
次日,吴大平电话自清,说易向前新婚假期不便打扰,要自清过来帮着盘点了一下总支财务。二人会合后将各种收支一一盘算,结果还有四千多元的债务。吴大平挠着头皮说:“该跑的都跑遍了,鲍书记本来有些口气,要在经济上关照一下我们总支,但现在已经做了辞别讲话,眼看着也泡汤了。这些债务中有两千多块在逼命地催促,都是平时开会招待的费用,现在一点儿应付的办法都没有了!”
自清看他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