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耙地、播种、施肥、除草、打药、抽水、收割、脱粒、扬晒……一道一道程序下来,变成商品,还要装袋过秤,论斤讲价,最后一亩地也不过折价几百块钱。今年虽然大幅度降低了负担,但关键还要看粮食行情,不然还是有不少农人日子难过。”
辜书记也有感而发,说:“农人苦,农村的土干部更苦!历史上,我们除了上缴经济任务,还要承担粮食指标任务。那些年里,村里除了口粮,能上缴的都上缴了,还是有十多万斤的空缺。十多万斤啊,怎么办?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差价。一斤一两角哪,合计起来就是两万来元!都说辜寨村债务突出,债务从哪里来?是历届的班子硬撑着脸面呢!对上得奖状,对下却苦集体,苦了村干,苦了农民哪!”
德凯哪里知道这些事情,他听得不大明白,又怕自己忘记了似的,还拿笔记在本子上。辜书记见德凯一头雾水,解释说:“以前的农村任务又分作粮食任务和经济任务两大块,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双结零’。举个例子,经济任务是十万元,而粮食任务是二十万斤,指标价四角。那么上交二十万斤粮食后,就抵消了八万元的经济任务,下余只需要二万元现金就大功告成。而现在只有十万斤的粮食,即使加上两万元现金,但仍有四万元的亏空需要自己想办法了。”
勇利听了连连点头,说:“我记得有一句古语:‘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古人倒是眼光厉害!”
德凯接过话头,说:“农民生活得好与不好,百分百要算在当官头上。就我们贩城而言,多好一件税费改革的事儿,偏被折腾成破事儿!如果先就按照上面的要求做了,又哪来先一阵子自清他们大半个月的奔波?”
自清笑道:“话是这样说,但税费改革已是大势所趋了。你们看欧美发达国家的农业政策,都是经历了农业剥削和农业扶持两个阶段。我们呢,长时间以来,一直以农业积累,去促进工业发展。农业作出了太多牺牲,‘三农’问题愈演愈烈。所以,现在应该是工业扶持农业的时候了。我觉得,税费改革就是一种先行的姿势。”
辜书记、闵主任两人俨然受到了鼓舞,都说:“这样最好不过,农人终于盼出头来了!”
这么聊了一阵,时间才不至于太难熬。但是过了一阵,又没有什么好的话题。闵主任便安排自清三人上楼休息,他和辜书记在下面房里守一会儿电话。
楼上房间的床铺另外加宽了,自清兄弟三人躺在上面,倒不觉得拥挤,但只是睡不着。夜气从门窗缝隙间进入,丝丝缕缕却无声无息。
勇利又点着了一支烟。他看着漆黑的窗外,说:“可苦了那些执行任务的军人。”德凯接话说:“他们这个,就当是和平时代的练兵吧!”自清却忧心忡忡,说:“这架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为止。”德凯颇为乐观,说:“可惜没有酒菜,要不然学着古人的军旅畅饮,肯定是一件难以忘怀的事情!”勇利马上小声吼他:“打住!你这德凯,分明是挑拨人的唾液腺。却不知这等荒村野岭,哪里能与城里饭店相比?”
众人都笑。德凯又说:“昔时乌江霸王别姬,今儿闵家湾三雄受困,只是没有红颜相执。”自清笑他:“你这风流才子,只恨不得变成乾隆微服私访呢。”勇利也笑骂他说:“风流才子尚可恕,下流才子不可饶。”德凯却嘻嘻笑着,说:“老大也该找个红颜知己,什么时代了,还那么迂。”
自清听德凯这么一说,眼前唰的闪过一个人影,正笑面如花站在跟前,他内心里不由得一个哆嗦,忙抑制住,嘴巴上淡淡的说:“我哪有这等本事!”
勇利见状,说:“这事也不可强求,没有了也罢,做那普通人图个轻闲。遇到了呢,过分闪避也有失人味,倒不如顺其自然。”
自清问勇利:“丁菱还好么?”勇利答:“目前妊娠反映比较厉害,总希望我多陪陪她。但也体谅我,知道我事情多,家里需要照应。越是这样,我这心里越发惭愧!”自清连声叹息:“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呢。”
德凯沉默了一阵,仰头看着屋顶,说:“不瞒两位兄长,我倒是经历了一次那样的磨乱。那时候,丫头们还没有出世。有一次我在书店里逛荡,一个女孩子老是在我身后,样子像在找书,那眼神却跟着我转。后来她过来,问我是不是叫胡德凯,我说是。她一脸惊喜,说难怪这么眼熟呢,你的文章我都看过无数次了,写得真感人。我当时笑着说,都是些胡编乱造的玩意儿。那女孩不信,说那么细腻的文笔,不可能是凭空捏造的。就这么认识后,知道了她是下面乡镇中学的语文老师。一次我上省城,巧合的是,她也上了同一辆车,就和我并排坐着,小鸟依人的样子。各自办完了事,又电话约在一起吃饭,然后看电影。呵呵……”
瞥见自清、勇利都笑着不作声,只是看着自己,德凯自我解嘲似的,笑了两下,接着说:“凡人之心嘛,又不是当菩萨,不沾人间烟火。当时,在黑咕隆咚的电影院里,我就管不住自己了。偏偏她也默可,两人鬼使神差,干脆去外面开了房间,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后来,一次、两次无休止的约会,又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