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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下来,辜寨村落实面积的结果是:接近800亩的水田面积,只签了600多亩。
这个数据让自清觉得不可理喻。农民真的就全民皆工皆商了?数年前土地还洋溢着道道光环,现在连鸡肋也不如了?这简直是一种消极的罢工嘛!自清感到了难堪,作为一名总支主要干部的难堪。但是,自清打电话向其他同事询问,得知他们的结果也和他大同小异,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果然,这个结果报到镇里去并无多大反响。但是,心情刚刚轻松下来,镇里再次召开全体干部会议。二百多个政府干部,一百多财政所人员,以及五十多个村委会干部,全部挤在大礼堂里,黑压压如一群乌鸦叠在某棵树上。
鲍书记等一干领导陆续坐上主席台,主管组织的潘书记宣布会议开始,介绍了会议主题和相关程序。首先是吴镇长讲话,总结了前阶段下乡入户、摸底核实、登记面积等一系列相关工作,指出当前存在的问题,再次强调了省市关于全面开展税费改革的决心。接着部署了下一阶段的工作任务,说上级下达了新的精神,对于去年按照传统方法征收的各项经济任务,现在必须按要求进行核算,不在范围内超收的部分,一律实行清退。
听着有些拗口,实际就一句话:过去叫你多收,如今让你清退.两者都是硬性规定,没有丝毫商讨价余地。
但台下听了少不了有哗然之势。有议论声说,去年整整大半年的时间磨嘴打劫,千辛万苦的就是为了完成“国家任务”,如今厚着脸皮去退,岂不是被群众笑掉大牙?
潘书记示意会场安静,要求全体国家干部自次日起,带着衣服被子下乡,与村干部同吃同睡同工作。那下面哄的一下低笑开来,有人在拿村里的妇联主任开涮,说要和她“三同”。
鲍书记作最后讲话。他的声音通过喇叭扩展开来,形成无形中的威慑力量,会场立即寂静了许多。鲍书记说:“强调几点:一,清退数据务必准确,操作过程务必细心,下午财政所干部和各部门负责人参加培训。二,严肃纪律,履行职责。市县两级督察组不定期在全县督察,我镇也由纪检、组织部门进行专项督察。违反纪律的马上处分,并记入档案,精简机构时会重点考虑。三,按时保质完成任务,有效工作时间十五天。然后三天,市里进行全县范围的随机检查。我镇人多地广,城乡结合,处于全县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是县里的脸面,我认为是必检对象。如果出了纰漏,全县税费改革工作就会推倒重来,后果之严重大家可想而知。所以要清楚一点:谁出了问题,绝对不是哪一个人、哪几个人的问题!该怎么做,大伙儿心里该有个底!在此,我们还得再次发扬九八抗洪精神。我也向诸位保证,明儿起,我带头,我们党委政府除了值班人员,一并收拾行李驻扎村里大干十五天,欢迎各位随时督察我的去向!”
领导的魅力往往在于身先士卒,哪怕只是走走过场做做形式,也能像领头打鸣的公鸡,引起其他同类的高度兴奋。这正如同鲍书记刚说完话,台下就能响起一阵阵的热烈掌声。
散会时,礼堂外人声沸腾,仿佛刚刚开笼的鸭棚出口。按贩城的传统习惯,当然还是喝酒打牌,但还是免不了对会议内容议论一番,仿佛为了吃透精神,不拘形式了。
自清消磨到晚上回家,不久勇利打来电话,说过来坐坐。茶水刚准备好,勇利过来了。他告诉自清,说谢经理已抽空与鲍书记谈了,鲍书记没有回绝,只是要等到年终,看来自清的工作调动问题不大。
看到自清有点似信非信的样子,勇利又说,他私下里曾考虑找他舅舅,但他舅舅瞄着县长的位置,以前又为自己包揽工程多次出面,所以没有合适机会。
自清听了淡淡一笑,说:“勇利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兄弟什么时候分过心?如果说我对你的苦心都不理解,岂不是枉做了大哥!”
勇利从包中掏出一个纸盒说:“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这个手机,本来是买了去疏通关系的,结果那事儿自己解决了。现在闲着也没有用处,你拿着用吧,我们兄弟间联系方便一些。德凯早就买了,你对他就不提这个事情了。”
自清心里有些惭愧。这年头,手机除了通话功能,还能类似于女人脖子上的纱巾,于妩媚处增添信心。此前多年,呼机也曾独领风骚,BB声一响,满大街“机主”齐刷刷低头查看,那情景几乎成为时代经典。呼机淘汰掉后,手机粉墨登场,如今普及到大街小巷。然而时至现今,自清连呼机都不曾玩过,更谈不上体验手机了。他曾申明,手机对自己没有实用价值,但无非是掩饰自己囊中羞涩。现在觉得,再说些推辞或者客气之语,恐怕会生疏了勇利,于是笑说:“你这是给我拴了牛鼻子呢!”
勇利也一笑,岔开话头。当他听说自清要下乡驻扎十多天,很向往的说:“我倒是想重新体验一下乡村生活,可惜现在身不由己。”
自清知道他忙,问:“听说你在竞争县府旁边的水利局大楼,应该还顺利吧?”
勇利摇摇头,说:“本来有七成把握,偏偏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