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未已略略愣了几秒,才淡淡地抽回自己的手,她不懂古董的真正价值,可是套在手腕上的手环怎么看都不是便宜货。江之安,终于如他自己所愿般成功了吧?
“我奶奶走了,就是你离开的那一年,你知道吗?”
江之安不语。
呵呵,原来他早知道。
已经是六月份了,天气分外闷热,可是商未已却觉得置身在深秋,满心狼藉,一片萧索。她眉峰微颤,右手腕紧跟着抽筋似的疼痛起来。
有很多事情就如同这结痂的伤口,并不是掩饰了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再昂贵的饰物,其实还不就是一张创口贴的意义,用来疗伤、遮丑,自欺欺人!
疼痛渐烈,杂七杂八带了三件腕饰的手微不可查地抖动着,商未已轻轻垂下手臂,把那不受自己控制的手掌放置在膝头上,面上却诡异地露出几分笑来:“奶奶在的时候一直对你不错,知道她走了……你就没有想过回去看看?”
“未已,那时我有我的身不由己,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商未已忽的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又好似不经意般侧了侧头,把脖子后面那惹眼的红痕送至他的眼下,“奶奶说得对,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分开和相守都是命!”
那红痕如同勾魂的镰刀,霎时间,把江之安的身体和灵魂劈成了两半。
胸口处好似被钝刀一点点凌迟着一般疼痛,他的唇扇合了几次都没能拼凑出完整的语句来,于是,索性放弃了,只凝目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孩或者……女人。
让男人最痛的事莫过如此,被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孩终于变成了一个女人,而使她改变的却不是自己。
“呵呵。”这样子的情况下,他竟然笑了出来。
商未已真的是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懂得蜷缩在自己世界里的小姑娘,她硬了心肠,生了尖刺,知道如何用最简单的方式给他最致命的报复。
很痛,却也很幸福,原来,即便是她的刺,也是他的幸福。
“未已,最近一段时间,我老是想起小时候的事。记得我十岁那年我外婆病了,让我去你们家中药店抓药,没想到回去的时候我遇上了‘胖严’兄弟俩。”
江之安温润地看着商未已问道:“‘胖严’你还记得吗?十岁的时候就110多斤了,可现在他反而瘦了,我上次在B市遇到他,听说大学毕业后在事业单位工作,文质彬彬的哪儿还是小时候楚霸王似的样子,呵呵。”
江之安兀自述说着,像是在回忆一段极致甜蜜的往事,“那会儿他们兄弟俩把我的药抢去撕烂了纸袋泡在水沟里,还骗我说捞出来晒干了照样能吃。我急疯了,就想到去你们家药店后面看能不能翻出点儿干药渣装起来回去蒙混过关,你站在旁边看我翻老半天,然后跑回去帮我重新抓了药……你那年才八岁吧,竟然就能根据药方抓药了!那时候我就觉得,你生来是要做中医的。我的未已,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完美的人!”
江之安的回忆,在这一刻显得苍白无力。冷清的咖啡馆里,连咖啡的香味都是奇怪的,香浅涩浓,由不得人不对这咖啡生出厌倦来。CD机里放的也许还是盗版的碟片,三不五时就“呲呀——”一下,可阿朵慵懒的声线倒是没有变多少,她在自己的世界里反复哼唱:
……
记得一切完美的开场,梧桐树整夜歌唱那时的流星把心都点亮
……
啊你的笑曾映在我的脸上
我的一滴泪打湿过你肩膀
其实未来没什么好惆怅就算惆怅就算惆怅
最后爱让人成长让故事完美的收场
……
此刻,商未已终于想通了一件事:是的,不是不爱了,不是不恨了,不是忘记了,只是故事到了时间收场。
“那包药是我抓的,可是药方上的字却是奶奶给我念的。之安,”商未已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重又喊了他的名字,良久才道,“不如……再见吧!”
或许商未已是这样的人,走到河边才知道要涉水,遇到山岭才知道要爬坡,但是她却是最固执的人,只要认定了目标,就算撞上了南墙也不回头。
江之安也许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再也无法假装淡定。至于祁苌楚,他满以为经过了那样的夜晚,他和商未已的关系已经向前迈了一大步,可是待自己回头发现他和她还在原地时,应该会更加气愤吧!
事实情况商未已并不知道,因为那天晚上她并没有回去,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甚至谭嘉儿也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祁苌楚去“珍品”,就见她在看店,接待顾客热情有度,一切如常。
商未已看到祁苌楚侧过头来朝他笑笑,示意他等会儿,然后又回过头去继续跟顾客介绍自己的商品。
因为昨天商未已的失约,祁苌楚本来非常不悦,可是当撞上商未已的眼神,那一点儿怨气似乎又都消失不见了。他走到收银台里面,那里放着一张商未已常坐的方凳,凳子上放着一块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