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未已从不做亏本生意,训导主任尽管一百个不服气,还是乖乖地赔了钱。
送走“瘟神”,商未已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早上,她好像还骗祁苌楚说自己胃不舒服起不来的,望天,这算不算是被抓了现行?
果然,祁苌楚正阴着脸看着她。商未已装模作样地捡起地上的碎片来看,然后惋惜地叹气:“唉,可惜了,这么好的东西。”
她故意不去看祁苌楚的脸色,预备越过他去拿笤帚来打扫“战场”。
祁苌楚哪有不知道商未已的心思,可一想到早上自己听她说胃不舒服,就急匆匆去药店外守着等开门买药,竟然丝毫没怀疑她说谎,心里就恼火。他没吭声,却挡在商未已前面不动,巨石似的杵着。
商未已认输,边蹲下去捡碎片,边幽幽道:“我已经一连几天没来开店了,难道还真的等着关门大吉吗?”
“别用手。”
几不可闻的叹息,祁苌楚在商未已的身侧蹲下,挑大块的碎片捡起来。
商未已心中暗笑,原来祁苌楚吃这一套啊,早知道当初就不跟他硬碰硬了。不过得意归得意,商未已可不敢露在脸上,既然祁苌楚要帮忙,她就站起来去拿笤帚。
这才扫了两把,祁苌楚一把夺过笤帚道:“宋蓉蓉不是你请的雇员吗?怎么老板在这儿忙,她倒在家里躺着?”他挥了俩下,很恼火地提高了声音,“吸尘器呢?”
祁苌楚生得高大,扫帚拿在他手上一下子就成了袖珍型,那模样本来就很搞笑,再加上他还把扫帚拿反了,使了大把的力气,却反而把垃圾扫得更乱了。商未已看着,忍不住扑哧声笑出来。
祁苌楚本来是很来火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商未已的笑容,竟好似把心中的怒火都扑灭了似的,只剩下一片清凉。扫帚这东西他还真就不会用,家务事他一般都是请家政干的,而且,现而今谁还用扫帚这种古董工具来打扫。
“还是我来吧。”商未已极力忍着笑,拿回扫帚,一会儿工夫就扫好了。不等她开口,祁苌楚从她手上接过簸箕,问:“这条街的垃圾房在哪儿?”
“放着吧,傍晚可能会有人来收垃圾的。”
商未已都这么说了,祁苌楚还是提着垃圾就出了店门,这人固执起来还真是不容他人置喙。不过,商未已不是傻瓜,她知道祁苌楚之所以一定要把碎片送走,是担心她不注意会伤到。
没想到,他竟然也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关心?商未已的唇角斜斜一弯,伸手抚过额前刘海,玉镯滑落,粉色的疤痕从眼前一闪而过,心脏处却立即疼痛难止。
如果,知道未来每一次对“关心”的回忆,都是把结痂的伤口拉得鲜血淋漓,那么当初,是不是冷漠更好一点?
商未已轻轻抚着镯子,想起奶奶展开红色绒布,小心翼翼把镯子递给她时的情形,那时,奶奶说:未已,喜欢就戴,别让你堂姐妹知道,省得她们个个眼红……
她是奶奶偏心的孙女,可惜她却……如果早知道是那个结局,她应该离奶奶远远的,甚至惹奶奶厌恶,才对。
眼角酸胀,却干涩异常,这么长时间了,泪水难道也会枯竭吗?
商未已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前柜台上突然多出一个雅致的玻璃瓶子,她下意识地以为是祁苌楚,于是调整好情绪,抬头道:“这么快……”可待看清眼前的人,她霎时怔住,不过只一会,微笑已经爬上面庞,“原来是江先生。”
江先生?原来只这三个字就足够让江之安一败涂地。那个曾经,被他缠到没办法才会红着脸低低唤一声“之安哥哥”的女孩,此刻,完美地微笑着喊他“江先生”。
一臂之距,却比陌生人还不如,今后,只能和她保持这样的关系,甘心吗?江之安一遍遍在心底这样问自己。
不甘心,不甘心,他不甘心!……
“未已,我们只能这样了吗?”
垂手而立的男人,清雅如和风,他穿着她喜欢的素色衬衫,身上幽幽传来梅蕊清香。玻璃瓶子里,应该是“绿萼梅茶”吧,取干制绿萼梅花蕾,配绿茶冲服,理气疏肝,和胃止痛。可是,事到如今,他何必还费这番心思?
商未已再笑,却再难达到准确的弧度。她伸手去碰瓶子,动作间,两抹翠绿在腕上轻晃,美妙如在腕上旋舞。
伸手如此容易,可是想要拿起来……
“啪!”
瓶子碎落在地上,梅香四溢,茶汤却在地砖上流淌如污水。
“伤着了吗?”江之安顾不上地上的水渍,一把握住商未已的手急问。这次,商未已没有躲闪,由着他翻看。
她的手腕上最大的那个伤口,早就已经生出嫩肉。不再流血的疤,就只剩下绯红的一抹,不细看恰如胎痕。
江之安如遭电击,僵立当场,如果说刚刚他还极力维持着一丝理智,那么此刻,他便不再是他自己了。
好像有人拿着一个钢爪,一下一下地钩挖着他的心脏,江之安疼痛得连挪开眼睛的力气都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