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叔华是内敛温润型,既不像林徽因直率任性,又不像陆小曼活泼明艳,与徐志摩的炽热癫狂虽有交点,却无法融合。再说陈西滢,“西滢”其实是笔名,这哥们儿原名陈源,字通伯(注意,不是伯通),1896年生于江苏无锡,比徐志摩大一岁。据说家里穷得叮当响,自幼发愤读书,初中毕业后在表舅、国民党元老吴稚晖的支持下赴英国求学,读完高中考入爱丁堡大学,后考入伦敦大学读政治经济学博士。陈小滢回忆父亲时写道“他在英国读书时,常常没钱吃饭,后来得了严重的胃病,就是当时饿出来的。”博士毕业后,陈西滢应蔡元培之聘,到北大英文系当教授,时年26岁。徐志摩的父亲是硖石缙绅,留学英伦自然不缺银子花,但徐诗人是从美国跑到伦敦去的,而且没捞到博士学位,他与陈西滢在伦敦大学相识后一直关系不错,估计陈才子经常找徐诗人蹭饭。徐志摩回国一年后才由胡适推荐到北大英文系当教授,那时陈西滢已经是系主任。
新月社聚会的时候,陈西滢也欣然加入。后来陈觉得新月社天天吟诗作赋也没多大意思,不如弄个杂文期刊,胡适和徐志摩支持老友,1924年底,北大《现代评论》创刊,“新月”与“现代评论社”属于一套领导班子,两帮人马,但热衷于《现代评论》的还有王世杰、高一涵、燕树棠、彭浩徐等人。陈西滢时评信手拈来,嬉笑怒骂皆成文章,颇有影响,也正是因为他口无遮拦、批评学生运动过激,与鲁迅结下梁子,后来被当成了反动靶子,福兮祸兮,不好评价。
陈西滢和徐志摩均是教授,凌叔华是学生,但年纪相差仅仅两三岁,发生师生恋也就不足为奇了。徐志摩当凌叔华是知己,到欧洲散心将自己心爱的八宝箱交付给她保存。
徐走后,陈、凌二人间羞答答的玫瑰也在静悄悄地开,一千朋友都蒙在鼓里,一来两人均安静闲适,不喜张扬,二来陈是凤凰男,凌是富家女,凌福彭老爷子思想陈旧,总想着给女儿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直到1926年凌叔华从北大毕业,两人谈了两年后,陈西滢才鼓起勇气委托几个前辈上门替自己“美言”,丝毫不敢说是提亲,凌叔华也动员了自己的几位老师。
凌福彭不傻,见老友们上门个个东扯西拉最后的落脚点都是“陈源这孩子不错,青年才俊啊”,猜出女儿外向,摇头微笑答应了亲事,还给了28套房子作为嫁妆——均在北平繁华地段,可见凌家财势之大。
凌叔华想请胡适做证婚人,在婚前写给胡适的信中写道:“在这麻木污恶的环境中,有一事还是告慰,想通伯已经跟你说了吧?……通伯头脑清晰,理解迅速,观察准确,是许多人不及的。……适之,我们该好好谢你才是。”
陈、凌两人成婚时,胡适的证婚词是:“中国夫妇只知相敬而不言相爱,外国夫妇只言相爱而不知相敬,陈君与凌女士如能相敬又能相爱,则婚姻目的始得完成。”婚礼席未终,新夫妇双双潜去,“不知所之,似为避友人闹洞房也”。
·不敌林徽因·
国民党北伐成功后,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北洋混战局面结束,接着蒋介石对共产党人大开杀戒,左翼作家联盟以笔当枪相抗。当局为了控制舆论,对左联鲁迅、闻一多等人严厉查封,同时也想将比较温和的胡适、陈西滢、王世杰等人招到麾下。
1928年3月,新月社众人在上海弄了《新月》杂志,徐志摩主编,梁实秋、沈从文、潘公旦等人人盟,凌叔华时常发些小说,如《疯了的诗人》、《送车》、《搬家》、《凤凰》等,被称为“新月圣手”。
对于新月派,历史定论是“在思想上和组织上都表现了资产阶级自由主义特点”。《新月》有的文章否定共产主义学说,把共产党和国民党视为“一丘之貉”,也曾开展关于“人权与约法问题”的讨论,批评国民党的“一党独裁”,要求“取消对言论自由的压迫”,其“立场不坚定”,从而导致该派许多人淹没在历史尘埃中。
10月,陈西滢应老友王世杰邀请到武汉大学任教,后接任闻一多文学院院长之职,凌叔华一同前往。
凌叔华当时并不喜欢武汉,给胡适的信中提到“武汉三镇竞像一片沙漠似的,看不见一块绿洲,一泓清泉,可以供人生道途上倦客片时的休息。”而丈夫忙于工作,她甚至找不到可以谈心的人,很烦闷。据其女儿陈小滢说:“母亲凌叔华是一个十分内向的女人,自己的事一向不对人说,这大概与她出身大家族,兄弟姐妹众多,她自己排行第十有点关系。”“父亲内敛寡言,在好多问题上两人缺少沟通,好在父亲是个老好人,宽怀大度。”
不久另外两才女到武大任教,凌叔华的生活靓丽了许多,一位是袁昌英(英国爱丁堡大文学硕士,长于戏剧),另一位是苏雪林(曾留学法国,擅绘画、考据,以《绿天》、《棘心》蜚声文坛)。三人相交密切,并称“珞珈三杰”。
1931年徐志摩去世,凌叔华因八宝箱一事与林徽因、陆小曼闹得相当不愉快。而且当事者各执一词,直到几十年后研究者们综合不同人的日记信件,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