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交接,天气仍然燥热,在这样复杂多变的环境下,这家云州城名下的客栈一楼大堂里,云集了三城的城主,我和勾刑。三城城主各坐一脚,勾刑站在角落,我和幻术师站在中间,看着这位据说能知过去未来的神人,我感到无限紧张。
但我想,这位幻术师也很紧张,因为打从他一进门就目光灼灼的盯着我看,好像发现了欠他巨款多年的在逃犯,又好像饿了三天的豺狼终于遇到了一只小白兔,然后我又想,这也许是他害怕被人看穿的惯用伎俩,借此吓退我罢了。
我一把抓住幻术师,说:“大师,请您帮我先算算失忆前有没有欠人债,要是有,咱们就别做法了。”
师欣颜轻咳道:“嫂嫂的债就是我明日城的债,嫂嫂切莫挂怀。”
幻术师胸有成竹道:“这位姑娘曾经欠过三个人一件东西,至今都没有归还。”
我干笑两声:“什么东西,我醒来后身无分文,要是不太贵重的,就……”
他打断我:“这三件东西只能你自己去还,别人还不了。”
我相信在这世界上,比算命先生还欠揍的就是幻术师了,因为他说的过去未来我都没有能力去验证,相信他的人就会相信他指引的路,不知不觉按照那条路去走,应验的便认为他法力无边,没应验的也会继续走下去直到应验的一天,不相信他的人,多半也不会让他施法,因为不相信还要接受施法的,除了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就像我这样,被人赶鸭子上架的。
幻术师对我施法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睡意蒙蒙很快入侵了我的所有意识,我被卷进一个漩涡,但隐隐约约之间还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好似有一批刺客冲进了客栈,又好似听谁吼了一声“迎战”,大堂里的人便和那些刺客扭打成一团,只有我和幻术师相安无事的与世隔绝。
群殴是最可怕的,因为群殴总会伤及无辜。我很怕天外飞来一把刀正****我的大动脉,又很怕那把刀****幻术师的大动脉导致他施法不得不中止于是将我永远留在混沌领域里,就此成了植物人。
但我的想法也只来得及进行到这里,很快我就看到一簇白光,白光的尽头还是白光,刺眼的白光,我的眼睛半眯着,我的脚不停地前进,直到整个人都融入白光里,才在彼端看到一个隐约的人影,根据身高判断,那应是一个男人。
我想,这莫非就是明日城城主师然。我突然对这个人的相貌产生了好奇心,因为要从活人口中得知一个死人的长相是那样的难,爱他的人会对他艺术加工,恨他的人会对他人道毁灭,要客观的评价一个人还是要眼见为实啊。然而我转念一想,立刻否定了这番见解,因为连我自己也不能预知当我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是爱他还是恨他,按照师欣颜的描述,我已经爱他爱到要和他殉情的地步了,真是令人没奈。
当我走近那个男人时,我们周围的景致突然急速旋转起来,真是时光如水,岁月如梭,它们奔跑的飞快,看得我眼花缭乱,但竟然都看进去了,或者说它们都训练有素的排队涌入我的脑海,我想,这些记忆就是这个男人和我共同拥有的。
一直背对着我的男人转过了身,青灰色长袍轻轻拂动,他伸出一只手到我眼前,说:“这是我对你的唯一要求,等你回来,咱们便成亲。”
我看着那只似曾相识手,心想,这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手。
抬头看他,他微笑着,唇色是淡淡的红,唇角微微上扬,露出浅浅的酒窝。
我头一次看清他的全貌,这个人,不是师然。
我此时的心境就好比一位人人赞许的翩翩公子终于要娶到梦寐以求的佳人时,却在掀开红盖头的一刹那发现娶错了人。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以为我会想起师然,但是我在这里见到的男人却不是他,而是一个我怎么也想象不到会是他的他,这样的打击真是不可谓不小。
幻术师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抗拒,他缓缓收了法,虽然我一直没看到他施法的动作,只是觉得有人在我脑瓜顶碎碎念,比划着什么鬼画符。
幻术师在我耳边说:“现在,你可以慢慢醒来了。”
我果真慢慢醒来了,睁开眼的一刹那,真是刺眼,待看清时,只见满地的尸首,和面色凝重的几个城主。
师欣颜捡起此刻身上的腰牌说:“这是云州城的信物。”
别云州笑道:“这些不是我的人。”
莫珩展开折扇低头想了想,目光瞥向我,发现我醒了,神色微讶。
接着,大家都发现我醒了,我也不得不说:“我醒了。”
然后我问幻术师:“你有没有把不属于我的记忆强加给我。”
他说没有。我只好相信,因为这是永远都无法验证的。
师云第一个冲过来,双眼又蒙上了一层水雾:“娘,你是否想起云儿了。”
我摇头:“对不起,还没有。”
幻术师接话道:“这位姑娘的记忆只恢复了一小半,余下的要等她精神好些再说。”
师云立刻又问:“哪一小半,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