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渭南,我绝对不会答应你的,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凉夏话音未落,肖渭南的身子已经越过窗台。
凉夏看到教室里乱成一团,很多同学奔向窗台,向外张望着,有女生吓得用手遮住了眼,有肖渭南的朋友在指着她大声吼叫,很快的,老师也跑进教室。
凉夏就这么默默的站在原地,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窗外那一片蔚蓝的天空,仿佛肖渭南的脸还印在那里,像刚才一样皱着眉问她,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
凉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出教室,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如果不是心脏砰砰砰的跳动,震荡着耳膜,她几乎意识不到自己还是个活物。
警察来得很迅速,凉夏跑下来的时候,肖渭南周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任何人不得靠近。凉夏看到肖渭南紧闭的双眼,侧脸下是一大片暗红的血迹,没有小说里描写的红莲一般的妖冶,只是一滩令人作呕的,恐怖的血腥。
凉夏只觉得冷,浑身都冷得发抖。九月的微风似乎比隆冬时节还要冷冽,吹过皮肤,像刀子划过一般,剧烈的疼痛。
“沈凉夏,谁是沈凉夏!”
“是我。”凉夏呆呆的应,像是上课回答问题一样,缓缓举起手臂。之后就是一个暴怒的中年男人大步迈了过来,他的速度很快,凉夏甚至没有看清楚他的脸,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
啪的一声,凉夏的左脸终于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疼痛,不是臆想中的,是被一只宽厚的手掌,结结实实打在脸上那种火辣辣的疼,灼热,嘴角有一点肿胀。
“沈凉夏,你凭什么!我儿子……我儿子就因为你……他还不到十八岁……你凭什么……”
肖文海语无伦次的表达着自己心底的愤怒和骤然丧失爱子的痛苦,凉夏一言不发的站在他面前,眼光越过他身侧,仍是紧紧盯住肖渭南没有血色的脸,像是要把他镌刻在心里一般。
如果不是班主任的保护,也许凉夏还要挨上几巴掌。这一刻她并不抗拒脸上那种火烧火燎的疼痛,但班主任将她护在身后时,她也没有反抗,只在一瞬间,她便学会了顺从和妥协,收敛了所有锋芒。
凉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家的,进门后她就直奔自己的房间,呆呆的站在窗口,任谁劝都不肯离开。沈爸沈妈担心自己的女儿受了太大的刺激,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轮流守在她身旁,寸步不离。
起初凉夏是整天整天的睡觉,不跟任何人说话,不做任何事,除了吃饭如厕外,所有的时间都赖在床上。不久后,凉夏开始被噩梦纠缠。
梦中反反复复出现肖渭南的脸,他站在窗口时质问她的样子,纵身跃下的时候,他的一双眼睛也追逐着她,在半空中漂浮,重重的一声砸落在学校的水泥地面上,血肉模糊的样子,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却异常清晰。
一个晚上,凉夏会数次从噩梦中惊醒,仿佛之前那些日子的睡眠就是为了这个时候经受折磨而储蓄的力量一般。
凉夏房间的灯没有再关闭过,即使是夜晚,哪怕偶尔能够踏实的睡一个钟头,她的房间也必须保持明亮。
在睡梦中惊醒后,凉夏便用画笔在雪白的纸上勾勒肖渭南的轮廓,一张接一张,不肯停歇。微笑的,愤怒的,受伤的,生气的,落寞的,还有,趴在血泊中的。
只有那样的画面,凉夏会用颜料上色,雪白的画纸上,黑色的线条,仅有的色彩便是肖渭南身下的那一摊血迹。
沈母第一次看到凉夏的画时,被惊得张大了嘴,却叫不出声音。她从来都知道自己女儿在绘画方面的天分,这份天赋带给她无数的荣耀和自豪,如今,她却痛恨女儿这样的天分。
那画面太惨烈,即便没有见到当时的场景,沈母也知道,那时候的肖渭南一定就是以这样骇人的姿态扎入了女儿的心里。
如今,她便用这个刻在骨髓里的画面折磨着自己。
郑重闻讯赶了回来,看到凉夏的瞬间,顾不得她的父母还在身旁,便一把将她抱住,紧紧锁在怀里。他只是太想念,也太心疼了。
郑重从没见过这样的凉夏,眼神呆滞,惊慌,沉默的缩在墙角,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不懂得如何处理伤口,却又拒绝其他人的靠近,只能任由伤口鲜血淋漓,无法愈合,便就这样溃烂。
郑重抱着凉夏,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这个自小就喜欢跟在他身后,喊着他哥哥的女孩,距离暑假才有多久,他才有多长时间没有看到她,竟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印象中的沈凉夏是充满朝气,张扬恣意的生活着,会任性,会撒娇,时而固执的令人头痛,却也能让他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满心柔情。
然而现在的凉夏,像是彻底变了另一个人,柔弱,敏感,脆弱,强烈的内疚与自责几乎将她吞噬。
如果说肖文海在恨着凉夏,恨她的倔强和毫不妥协,那么沈家夫妇这个时候又何尝不怨恨肖渭南呢。
因为肖渭南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