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越来越近,农历的1993年还剩下不到十天,秀水湾的村民们一家家轮番杀着过年猪,邀请亲朋好友到家团年,大有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味道,随处可见热闹场面以及把酒言欢的友好气氛。
自打从周二娘马云秀家提回第一块肉开始,给王本送一刀肉来的乡民就没断过,腊月这二十来天里,竟然先后收到四十多块肉,估计有一百斤!每收到一块,就揉些盐扔在瓦缸里,在这大冬天里也不会坏掉,可这么多肉一时半会根本吃不了,只能用来熏腊肉。
只熏腊肉还不够,王本又到镇上再买了几十斤新鲜猪肉,找专业灌香肠的地方捣腾好,直接提回现成的一起熏。
在竹林里钉上四根树杈,摆上两根竹竿,将新鲜的肉和香肠挂在竹竿上,再蒙上一块塑料布,一个熏腊肉的棚就算是搭好;再到山坡上随便哪家的柴山地里剃了几枝绿油油的柏树枝,找人要了半背篓锯木灰,烟熏的材料也已经备齐。
点柴生火,洒上锯木灰,点点火星炙烤着新鲜的柏树枝,冒出阵阵烟雾,空气里开始弥漫柏树的芳香,直往肉和香肠里钻。
整整熏上三天,所有肉和香肠都已变得金灿灿的,闻起来更是香味扑鼻,让人一见就有很想咬两口的冲动。
这样的香肠和腊肉还没有干透,需要再晒一晒、吹一吹便大功告成,想放多久放多久,想吃的时候切下一块来就行,实在是方便实惠还味美。
满满两竹竿香肠腊肉,足够吃上大半年了,看得王本心满意足直点头,看得馋嘴的小玲珑咬着手指头哈喇子直流,嗯,明年的生活将更加有滋有味有盼头。
熏完腊肉后,王本不紧不慢地前往小兴镇上,是该置办年货了。大红的灯笼来上几只,红底金字的对联每个门一副,中国结也买它几串,画有程咬金与单雄信的门神也来上一对,喜庆!鸡鸭鱼牛肉不能缺,凉菜拌菜卤菜烧菜炖菜炒菜荤菜素菜少不了,提走两瓶五粮液,过年时说什么也得来上两口,丰盛!巧克力、糖果、瓜子儿、花生、水果、小红包买上一大堆,谁要是来玩,保准他吃不完兜着走,热闹!烟花就算了,这年头的烟花实在不好看。
逛上两大圈,几乎所有东西都已经买齐,足足几大口袋,很有一种满载而归的感觉。这下玲珑小丫头有福了,零食堆在家里随便吃,斐翠教她念字的时候嘴里还包着东西,念都念不圆。
放下东西稍事歇息,王本又转身往大清山脚下走去,在一座离其他所有民居都特别远的小土屋前停下了脚步。
低矮密封的小土屋里,四处堆满了书本报纸裹好的纸筒,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硝石的味道,小屋zhōng yāng一块木板前,一位瘦瘦矮矮的青年一手拿小铁锤,另只手里的小铁锥对准了下方的小纸筒,铁锤挥动,清脆的声音响起,小纸筒里的泥土压得紧紧的,一个鞭炮即算是完成。
“晓辉!”缓缓走上前去,王本低声叫到。
“本子来啦!”晓辉抬起头面露微笑,手中却没有停下,依然娴熟地敲打着鞭炮。
晓辉,全名郑晓辉,比王本小几个月,为人忠厚老实,言语也不多,打小就是王本、战武他们的跟屁虫,也经常成为被支使的对象,下地里偷黄瓜,爬树上摘桃子,下手的那个总是他,至于王本,每次都是放哨的。
晓辉的父亲郑克火以做鞭炮为生,生意还不错,过年过节,或者谁家结婚嫁娶过生rì办酒席,周围队里的人家都到这里订鞭炮,晓辉连初中都没念完,就回家继承了这份手艺,常年闷在这偏僻的小土屋里捣腾,王本回来这半年里也没见上两面。
“帮我做柄鞭炮,”王本直接表明来意,要过年了,晓辉现在很忙,他也没有太多寒暄。
“那有现成的,你提一柄就是呗,”晓辉指指角落里的一大堆鞭炮说道,这些是准备赶集天背到镇上去卖的。
走过去看了看,王本摇摇头说道:“这些太小,给我来柄大的。”
“最大就1200响,再大就捆不好了,”晓辉解释道。
“不用系,到时我拿背篓来装,做个三千响的,过年时放它十分钟怎么样,”王本呵呵笑道。
“当真过闹热年啊!”晓辉惊叹一声,微微笑道,“行,没问题,明天下午就能弄好。”
“多少钱?”
“按响数算,做来的卖的一般是300、500、800、1200,每一响一分钱,你给二十就行,”晓辉客气地说道。
“别,你这也不容易,”王本坚持递过去三十块钱,便转身离去没再打扰。
第二天rì下午再次光临小土屋,晓辉正在忙活着最后一点工序,稍等一会后,一串三千响的鞭炮成功完成,松散着装了满满一背篓,实在是壮观。
得意洋洋地背在背上,一抖一抖回家去,嗯,大年夜好好放它一放。
“哟,本子!”
刚走出没多远,迎面碰见李老汉的儿子李二娃,正叼着烟摇摇晃晃而来,见到王本热情地招呼,还没到跟前就掏出了红双喜香烟,扯出一只递